殷秋白脸色凝重,按照小和尚的描述,她已经可以预见齐国大地将会在不久之后,陷入极度混乱的局面。
苍天之下,杀伐征战,在这一片战场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即便无心争霸,也一定会被卷入其中。
到时候,齐国将会重蹈殷国开国之前的癫狂乱世!
殷秋白是跟着姐姐一路平定乱世走来的,她知道那种局面究竟有多么棘手,多么可怕!
而她这一只军队想要在这种局面冲过混乱战场抵达京城,成功概率极其渺茫!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竟可以是由两个人联手掀翻的!
一场足以颠覆天下苍生的浩劫啊……
若是殷秋白再度梦回曾经天牢里,牧青白再问自己,乱世的根本缘由是什么。
或许殷秋白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他:
——乱世起源于牧青白与小和尚!
光是言语,就足以令人胆寒!
“殿下,大势所趋啊,风云汇际于齐国,天地因此而色变,殿下作为殷国的殿下,那就应该为殷国而选择利益最大化的路线,而不是带着个人浓厚的感情到大局之内!”
殷秋白平静的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挂在半空的地图,“和尚,你说的是对的,这一点不可否认,齐国乱起来了,对于殷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小和尚有些得意,但仍不忘自己的姿态,他做出谦卑的姿态,低下头:
“殿下英明神武。”
“拦截齐国京师方面的先遣军是开启齐国乱世的关键所在,但本宫不打算听你的,你们这些玩弄人心的鬼。你们无非就是蛊惑他人走你们想让他们走的路,我偏不如你所愿!你就只是一只无所去的孤魂野鬼而已了!”
小和尚错愕的张大了嘴,羞涩道:“这些?这多难为情啊,殿下竟然把我与牧公子归为一类,哪怕是做鬼,也值了!”
殷秋白噎了一下,她属实是被小和尚这毫无羞耻的厚脸皮给恶心到了。
殷秋白冷冷的刮了小和尚一眼,朝外呵令道:“来人!”
小和尚悄悄摸到了一旁,又给自己偷偷的盛了一碗糖水。
“殿下!末将在!”
“令全军……”
“吸溜吸溜……”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在一旁窸窸窣窣的响起。
殷秋白与其副将皆是扭头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注意到二人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讪笑一声,端着糖水缩到角落里去。
“传我令,全军连夜……”
“吸溜吸溜……”
殷秋白又看向了小和尚,小和尚无辜的与之对视,然后乖乖的背过身去。
殷秋白平定心神,再次张嘴想要下令,心里却不知为何一阵烦乱。
小和尚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的快一点把碗里的糖水送进嘴里。
然而小和尚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阴影,抬头一看,是殷秋白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小和尚无辜的端着半碗糖水,可怜巴巴的说道:“殿下,您没说不让续碗啊~!”
啪——!
殷秋白抬手用剑鞘打掉了小和尚的碗。
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小和尚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糖水一点点浸润。
“殿下,要不我滚出去吃好了?”
殷秋白皱着眉说道:“和尚,你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我去阻截平叛军?”
小和尚有些讶异的看着殷秋白,不禁失笑道:“殿下,您心里的疑惑不要说出来啊!你觉得小僧是在算计你,那就更不能对小僧说了!”
殷秋白面色不善:“和尚,你究竟欲意何为?”
小和尚耸了耸肩,说道:“小僧已经说过了,小僧此次前来,是求请殿下发兵驰援齐烨承部。”
殷秋白目光锐利:“你说谎,你在对我攻心,你知道自己在我心中的印象有多差,你故意做出一副让我厌恶的样子,所以无论你说得如何合理,我都不会选择走你说的那一条路,我背道而驰,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小和尚笑了:“殿下,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如果按照殿下您所说的,我在对您攻心,您本来就是要去京城的,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劲来见您呢?我在京城等着您去不就完了吗?”
殷秋白皱了皱眉,“也许,我的行军路线会和朝廷的平叛军撞上,这平叛军是乐业皇帝钦点的精锐,若是按照我现在的速度,与他们撞上,难说能否脱身?”
小和尚摇摇头道:“殿下,事情有的时候没有那么复杂,你不要把小僧想得太复杂了。”
“和尚,你敢乱我军心,你不怕死吗?”
小和尚点点头道:“怕!但是为了牧公子的绝笔诗不带一点瑕疵,为了这盛大的表演,我乐意奉献出自己的命,毕竟这种盛景,大概一辈子能遇上一次都是上辈子修来的!”
殷秋白面色阴沉似水,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小和尚见她来真的,连忙哭丧着脸道:“殿下饶命啊!要不,我抱着你的腿,求求你去阻截乐业皇帝的平叛军吧!”
说着,小和尚就朝殷秋白的脚扑了过去。
殷秋白也不废话,抬腿一脚踹在了小和尚的面门上。
“啊——!”
小和尚惨叫一声。
扑通一下,像条死狗趴倒在地上。
小和尚擦了一下嘴巴,看到了满手是血,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殷秋白让副将先行离开,而后靠在沙盘沉思起来。
小和尚还在哭,“殿下,小僧想看去大夫……”
“安静。”
殷秋白的声音像比深秋的风还要冷。
小和尚立马捂住了嘴,但止不住的在哭。
殷秋白思考良久,忽然沉声说道:“你刚才在教我,对吧,你教我要在敌人面前掩藏自己的困惑,这样才能抢做主动。”
小和尚好似没有听到,蜷缩着身子挪到了一边,捂着脸发出悲鸣。
殷秋白不耐烦的朝着小和尚走了过去。
小和尚吓了一大跳,赶忙哭丧着脸哀求道:
“殿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求求你了,小僧不禁打的!”
殷秋白盯着小和尚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想起曾经在天牢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个狎妓的和尚,怎么会和我关在一起?”
“那个牢房里,诸多蹊跷!一个被诛连的牧公子,因为与姐姐赌气而自己进入天牢的我,还有一个狎妓的和尚!”
殷秋白目光灼灼,似乎已经想通了某些事。
“假如牧公子在天牢里没有说那些话,如果牧公子没有这般惊世的才能,你一开始想要接触的人,是我才对!”
小和尚不哭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咧嘴一笑,唇齿间还留着猩红。
“牧公子的横空出世,让你有了更好的选择。”
“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