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被我突如其来的话,搞的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道:“林九,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我盘坐在地上,一边努力运转自身的阳气恢复,一边缓缓睁开了眼睛道:“你先前说,你此番进入湘西是来找人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来找云南蛊王报仇的对吧?”
元青一愣,随即傻傻的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在湘西,但是这里寨子太多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果然如此,我回应道:“因为我遇见他了,他就在赶尸派的寨子中,我之所以逃跑,也是因为他,你之前和我说过,你要杀了他,而今天这个机会我便给你,让你手刃仇敌!”
元青的眼神一瞬间复杂起来,有些迷茫,又有着无尽的怒火,久久之后,才缓缓道:“好,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多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如果你今日能帮我杀了他,以后我便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这个有些中二的少年,而是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云南蛊王和我说,他杀了你父母,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
元青并不打算和我隐瞒什么,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缓缓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即和我说起了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
“他不止杀了我的父母,他是杀了整个寨子的人……”
元青自小出生在云南深山的一座苗寨之中,寨子几乎不和外界有什么交流,属于比较传统的生活方式,村子里同样也培养一些毒虫毒草,但大多是药用,和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在元青五岁那一年,一个过路的人突然发现了这个孩子,随即第二天就有一个奇怪的人,说是苗寨深处的养蛊人,要收元青做徒弟,看见元青天资聪颖,是个养蛊的奇才,如果不修行蛊术,简直是暴殄天物,就和很多书里说的那样!
元青的父母当然不同意,毕竟只是一面之缘,怎么可以放心一个陌生人,但随即那个养蛊人便说,可以让元青待在自己家里,自己每天亲自上门传授元青蛊术,而且蛊术学好了,元青日后便能脱离这穷苦的苗寨,前往外界,接受更多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何乐而不为?
这一切听上去很好,但是天下哪有如此之好的事情,别人无缘无故教你学术,还不求回报,那就只可能谋求更大的东西!
但这种邪恶的想法,在我看来是很平常的思维,但是元青生活的寨子,基本上与世隔绝,所以很难有这样的认知。
在传授元青蛊术几年之后,元青的确天赋超绝,便已经将蛊的种类认个清楚,包括大部分蛊的培育方式也尽数掌握,这一年,元青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便已经掌握了许多蛊师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成就,养蛊人的教学,元青的天赋,二者缺一不可!
最终,在元青十一岁时,养蛊人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苦心孤诣的培养元青数年时间,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他和元青说,自己想要带他回蛊寨,去那里接受更好的蛊术知识,认识更多的蛊虫,这里的局限性太高,不再适合元青的成长了!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离开家门,父母自然不会同意,而元青也不想过早的离开父母,只是说想在家中学习几年,反正自己的年纪还小,耽搁两年也不着急的!
然而就是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养蛊人的逆鳞,只不过当时他按压下了这股怒火,只是说让元青考虑考虑,是愿意一辈子窝在这穷苦苗寨中,还是说出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元青当时是拒绝的,只是说想在等两年,自己现在还太小,等有了能照顾自己能力的时候,自然会出去的,而且现在还不想离开父母,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孩子,离家太远,他们也承受不住!
养蛊人这一次没说什么,而是冷笑一声,默默离开了,但是再一次回来时,却不是养蛊人了,而是……铺天盖地的蛊潮!!
元青说,那一日,整个苗寨变成了蛊的海洋,各种各样的蛊虫席卷了整个寨子,凡是遇到人便发了疯的啃噬,大好的活人,在被蛊虫覆盖后的几秒钟,便直接化为了一具白骨,随即更多的蛊虫涌了上来,白骨也被啃食殆尽……
那一日的苗寨,变成了尸山血海,连太阳的光线都不在柔和,变成了刺眼的猩红,整座苗寨,上千口人,除了远走他乡之人,无一活口!!
而元青,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家中长辈在自己面前化作枯骨,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苗寨内哀嚎遍野,直到日暮时分才止歇!
最终只剩下元青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家中的院子内,无助的孩子,在此刻具象化了……
元青认得那些蛊虫,每个人的蛊虫上面,都会带有强烈的主人气息,用蛊之人,最易分辨,而这些屠了苗寨的蛊虫,正是那传授他一身蛊术的神秘师父!!
元青不明白,那个平时对他如此之好的师父,为什么要那么做,朝夕相处了六年,六年的感情,就什么也不算吗?
元青在那一天,心智已经不再是十一岁的的孩子,而这时,那个传授他蛊术的养蛊人师父,也盛大登场了!
此前对方一直将自己的身躯置于黑袍之下,看不清容貌,如今元青才终于知道原因,此人压根就没有身体,那宽大的黑袍下,是由无数蛊虫撑起来的空壳子!
这与我第一次见云南蛊王之时,情况一模一样,这家伙就是没有身体的!
元青在看到面前这所谓师父的第一时间,便询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而这位师父也不吝赐教,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元青,如果当时他决定和自己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元青又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云南蛊王同样诚实回答,因为他看上了元青这具身体!!
百年难得一遇的蛊身圣体,天生和蛊的亲密度便达到了顶点,对于抓蛊,培育蛊,都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本身便是蛊最好的容器!
自己的肉身已毁,迫切需要一个肉身来补全自身,否则自己此生都无法成圣,而有了元青这副身体,自己未来成圣的几率,则会大大提升!!
没错,云南蛊王想要夺舍元青的肉身!
一个十一岁,正值鼎盛的身躯,简直是夺舍的最佳炉鼎!
元青在这一刻崩溃了,身为孩子的心让他痛哭起来,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蛊术,又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无辜之人?”
云南蛊王耐心解释起来道:“因为你有牵挂和羁绊,家人,是最没用的东西,因此我要斩去你的羁绊,让你对世间不在有留恋,那样便可以安心做我的身体,否则我若是将你带走,你的家人肯定不同意,免得日后麻烦,不如一了百了,而至于传授你蛊术,自然是因为我接手一个新的肉身,我的蛊虫他们会不认识我,因此我要让他们提前适应新的身体,而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认识你,熟悉你,所以我要收网了,仅此而已!”
此番话让一个孩子的心灵几乎崩溃,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厄运就是如此找上了自己,元青彻底瘫软在地,云南蛊王见时机成熟,伸手便探向了元青!
也就是在这时,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如同救世主一般的人,出现在了元青的视线之中。
没错,此人就是庄清风,华东第一算师,他是为追踪云南蛊王而来!
有了庄清风的出现,元青的性命自然是保住了,彼时的云南蛊王,还无法和一个即将踏入天算层次的算师抗衡。
最终,庄清风救下了元青,并将之送入了云南的五仙教中当弟子,也只有五仙教,才能保护元青,免遭云南蛊王的惦记,此后也定期去云南照看他,而元青也将庄清风当作了唯一的亲人。
这便是元青和云南蛊王之间所有的宿怨,而夺舍不成,云南蛊王并没有放弃肉身,最终又在泰安用活人炼制身躯,最终计划被我发现,以破坏而告终,终于理清了这一切的因果。
而上一次在泰安,庄清风自云南蛊王手中将我救下后,转身又去往云南,也是因为元青,那一次,神道在云南的分部,大举进攻五仙教的山门抢夺元青,若不是庄清风及时赶到,那日的五仙教将会元气大伤!
原来神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有着不少的动作,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门派,遭到了神道的侵袭!
元青在说完这一切后,表情异常的平淡,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如此动荡以后的心态,而现在的元青才只有十几岁而已。
我伸手在他的小光头上面拍了拍,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有没有从当年的痛苦中走出。
“你这次进入湘西寻找云南蛊王,他的踪迹也是庄大哥告诉你的吧,只是云南蛊王可是大天师,你一个天师,他就这么放心让你过来吗?”我沉声问道。
元青将头从我的肩膀上移开,平静道:“我也不知道,庄大哥只是说让我来,我相信他,总不能让我往火坑里跳吧?”
我点点头,皱眉思索起来,难不成这里发生的一切,庄清风都算到了吗?元青是在我之前就来到湘西了,他是已经算到我也会来湘西?还是说他同样有着一些我还不知道的布置呢?
算师,布局谋划,料敌先机,还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