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求到李瑜这里来,自然是因为林伦不肯点头。
今晚听说吴御史宴请李瑜吃酒,同僚都纷纷将这机会让给她,说刑部的李大人最是嫉恶如仇、怜悯弱小。
虽然李瑜不一定会帮她,可她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
吴景诚看了她半天后忽然问问道:“我记得你,你父亲是淮安侯吧,为何不求到侯府去?”
只要是被罚没为教坊司的女子,都是不能与良籍成婚,且他们生的孩子依旧是贱籍。
因为会被达官贵人强迫,古代避孕的手段又比较有限……这就导致她们非婚生育的现象普遍。
如果是男丁的话,人家可能还想想办法让你办了从良手续,纳你为妾,可若是女孩或者他们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那么……
这孩子就会沦为不明不白的奸生子,儿子早早想办法讨生活,女儿继续在教坊司为官妓。
听到淮安侯这三个字,李瑜身子都坐直了些。
“这么私密的事情你也知道?”
他的情报系统天天琢磨大事,吴景诚啥情报组织都没有,却一天到晚将人家的私事琢磨得明明白白的。
吴景诚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慰张乐婉道。
“你放心大胆去找你爹,他要是不帮你我高低参他一本。”
虎毒还不食子呢。
又没让他把赎银都给出了,只是去礼部打声招呼而已。
张乐婉闻言涨红了脸,哆哆嗦嗦还带着几分悲伤道。
“可……可是……也没法子能证明,奴家是侯府的女儿啊。”
只不过她娘咬死了是淮安侯,可淮安侯根本不认啊。
她娘那样的身份,也不是清清白白就被迫从了淮安侯的,人家咬死不认你又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她难堪地流下两行清泪。
祖母与母亲和自己攒了三代的银子才将这些钱财凑齐,她就想踏踏实实像个正常人过日子。
美人落泪,吴景诚的心都软了。
他撇过头低声对李瑜道:“那林伦他们前些日子不是跟还你示好么,你就跟他说一声呗。”
这都过了三代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李瑜想起自家那个胖丫头,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与礼部林侍郎也不算熟,我只能替你提上一嘴,成不成的就看姑娘你自己的运道了。”
像这种高级官妓都是万里挑一的,她们从小学的技艺,培养他们的本钱都是从国库里出的。
宫廷、官员之间的宴会,都需要这些人出去撑场面的,林伦那边不肯放人,无非就是觉得这么好的苗子,放走了就太可惜了。
和老鸨的想法一样,能赚钱的花魁能放手吗?
不能啊。
姑娘千恩万谢地离开,吴景诚却看着她的背影感慨。
“她外祖父亦是开国名臣,不过是因为奏对的时候说错了话,便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都说当官儿的需要谨言慎行,这身后一大家子人呢。
没看寇朋都学乖了,这次回来都不跟李瑜唱反调了,处处与人为善,可皇帝好像更不满意了。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真不好琢磨。
李瑜袖袍下的手捏了捏,觉得宫里的动静可以稍微加强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他才好早做准备。
林伦本来就无意为难,只不过是觉得这么好的琵琶手不干了可惜了,既然李瑜都开口了自然麻利签字。
姑娘从了良,备了谢礼送去了李府,还给宁照安磕了两个头,便带着祖母和母亲离京了。
宁照安与张乐婉见过几次,对她的琵琶和书法亦很是欣赏,还推荐他们去蓉城府做点小生意。
“我外祖父是当地大户,你们拿着我的名帖与信找上门去,在当地便没有霄小敢欺负你们。”
这样的身份嫁人不是好出路,说不定最后就落得凄凉下场,还是抱紧钱袋子自食其力的好。
顶多每年交点儿罚金嘛。
李瑜看着和善温柔的老婆,觉得自己竟然不太了解他,刚开始知道张乐婉上门的时候他是有些慌张的。
“我以为你会吃醋。”
或是质问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助她,亦或是嫌弃张乐婉的身份根本不搭理。
他刚刚那会儿甚至都想好了,婆娘如果要挠他他就把儿子抱来挡着,肯定是不能像小吴那种顶着红脸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