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人眼眸微动,循声望向她的方向,静静摇了摇头,却又似乎怕气氛凝重,又轻轻扯了下嘴角。
南宫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手贴在她脸上试温。
明明烫得厉害,女孩子却还是笑笑,柔声道:“热度退了些,已经在好转了。”
苏唳雪任由她摆弄着,眼中不免又起了情意缱绻、留恋宛转的神色,哑着嗓子说:“既好转了,那你快去歇歇吧。”
“我喜欢陪着你。”
“我没事。”
“你敢有事!”女孩子美目微嗔,瞪她。
苏唳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阿离,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
“我陪你!生死都陪着你,你要放下什么?”俏生生的女孩子静静地笑。
她不再跟这个人吵闹,但永远都不会听她的话。
“阿离,别这样,我真后悔……”
那双英气的眼睛里不停地滴下泪来,颤着声不住地呢喃,身体因为疼痛而一直微微打着寒战,眉头轻轻皱着,显然并不好过。
当年尚不知离散,说敢同生死。
如今惜别,耳闻小丫头口口声声说出此等话,她却实在不愿了。
“阿离,我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改主意呢?”
床上人唇是干枯的,嗓子也是干枯的,唯独一双眼睛洇着雾蒙蒙的水色,刺目灼心。
“那还不容易?——投怀送抱!”水灵灵的小丫头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随后张开双臂,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笑盈盈地向对方飞扑而去,将人紧紧地圈在怀中。
“?!”苏唳雪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笑闹。
“那,管用吗?”苏唳雪迟疑地问。
“明月入怀如有意,好风迎面自相知。美人入怀,自然心满意足!”南宫离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怀中人温度异常地高,南宫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温热透过衣物传递到自己的身上,仿佛能将心融化掉。
“我可算不得柔善美人……咳!咳咳咳咳咳!”怀中人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一阵闷闷的震动从单薄的胸膛传来,如同鼓点般,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南宫离的耳膜。
她心中微微一疼,而后情不自禁地俯身,在苏唳雪发间吻了一下,将人搂得更紧了,满心怜惜地护着,柔声安抚:“若你都不算,谁能算?长孙王府名门之后,将军府世卿世禄,他们唯一的女儿天生就是金堆玉映的大家闺秀,纡青佩紫,贵不可言。有朕在,谁敢说你不美不矜贵?”
“那就请陛下活下去,告诉天下人,我是谁!”苏唳雪止了咳嗽,忿忿地道。
信仰是对死亡的回答。
苏家的女孩子背对世人,背对王侯,背对伦理,并不是蔑视。
她是在抗议。
当生命中所珍视的一切都被夺走,除了抗议,还能做什么呢?
绝望与愤怒,黑色的深渊与红色的烈焰,是苏唳雪生命中两种极致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