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极力平复呼吸。
一连被杀了两次,他哪怕脾气好,这一刻也生出不虞。
观宁紧紧攥着手中锋利的石头。
他的手心被划破,可他却感不到痛苦,只无意识的向后走着。
他走都很快,他想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只是方才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以及失血带来虚弱,他走的越来越慢。
他蓦地回头,看着被他远远落在身后的温姿月。
她对他一点都不好。
现在对他的好,也只是因为微末的愧疚。
温姿月与他对上视线,她也顾不上再召唤叶凌,观宁这一刻很不对劲。
温姿月极力让自己声音柔和,“观宁。”
观宁眼睫轻颤,他向她一步步靠近。
温姿月去拿他手中石头,观宁却如何都不肯松开,反而攥的更加用力。
不消片刻,温姿月手上也多了他的血。
“这样很疼,观宁,哪怕是生气,也没必要用自己置气。”
她是那样温柔,耐心的劝慰他,她长发被束在身后,面容不曾被遮挡分毫,她看着他,如那普度众生的神像。
她那般好,所以,她理所应当要有最好的一切。
观宁心仿佛被沉浸在冰水中,他该嫉妒该愤怒,可他可笑的觉得理所当然。
她和他不一样。
她讨人喜欢,而他没人在意。
容清知恨他血液肮脏,讥观宁与他肖似的容貌,他恨观宁,如同恨当初无能为力任由摆布的自己。
女皇......
观宁想,女皇对他也是不喜的。
不然,她为什么要把他的命运和温姿月连在一起,就如同当年,用姻亲将容清知禁锢一般。
事实总是不堪的,他却只能沉默的受着。
温姿月是最该对他好的人。
他承担了他原有身份的一切苦楚,而她,享受了一切好处。
可依旧没有,她对他很坏。
观宁突然丧失了所有愤怒。
他手中力气渐松。
温姿月拿出他那当做宝贝的石头,她先看着那锋锐的切口,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力气,竟然将石头都磨得这般有杀伤力。
观宁目光死死盯着这石头,温姿月本来要扔的动作顿住,道:“我先给你保存。”
观宁心不在焉点头。
下一瞬,他身体爆发了极大的力气,他双手攥住温姿月手腕,那锐利的石头,直直朝着他心口刺去。
观念唇角溢出丝丝血迹。
他仿若不知痛,用力的按着她的手腕,那石头刺得越发深。
虽然她刀了叶凌,可叶凌和观宁是不一样的,观宁对她来说是活生生的人。
温姿月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观宁双手都按着她的手腕,如果她用力挣开,他的伤口只会更大。
他会死的更快。
温姿月大脑中传来尖锐的啸鸣声,她想问观宁到底发生么疯,作什么死。
可他的泪珠落在她的手臂上,温姿月瞬间被止住了声音,她张唇,却说不出任何话。
观宁声音虚弱,“你们都恨我。”
所以,他死了。
温姿月眼中也泛上泪水,她摇头,“不是的,没有人恨你。”
“我只是原来太坏,折辱了你。”
容清知正在筹备朝朝的登基仪式,他心情很好的想,之后便是他垂帘听政。
他指腹从那小小的龙袍上划过,衣服上有一处金丝缝的不严密,倏然划破了容清知指腹,这小意外并未影响他的愉悦。
直到随从喘着粗气跑到殿内,听着禀报,容清知心头忽然空了一块。
御医一波接一波的问诊,血水也一盆盆端出来。
容清知还是入了房间。
温姿月握着观宁的手,喃喃道:“你不会有事。”
她可以找到叶凌,让这一切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变好。
观宁想露出笑容,可他没一丝力气。
他看到了容清知,眼眸微微发亮,“阿爹。”
温姿月站起身,她再也不能装出平静模样,她取代了观宁的一切,而他一直都渴盼着。
她低着头,不去看容清知。
容清知眼中流露伤痛。
观宁的思绪回到了十二岁那年,那年大旱,他讨不到吃食好不容易得了一块饼子,他狼吞虎咽的想吃下。
可被抢了去,他也被打的遍体鳞伤。
那时的容清知也是这般看他,观宁读不懂他的情绪,可他眷恋容清知帮他处理伤口,那是他一生最好的一段时光,有人关心他,他过着吃饱穿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