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阮现现退一步?
几位大队长对视,面上同时闪过讥诮。
谁带来的活计,谁给饭吃,谁才是大小王,几位大队长分得清楚。
胡斌不忘卖惨,“我不过是把闺女嫁给了和阮知青敌对的叶知青,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小心眼,连胡家一起记恨上了。
我寻思也不至于吧?”
这话李队长率先不信,前不久的抓奸夜,自己叫来公安想抓阮知青,事后孩子都没和他计较。
还提醒他别错过竹编活计。
真如胡斌说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他不信阮现现会把茅盾上升到整个公社。
卜华啧了几声,不知为啥,胡斌的话他不爱听,怪里怪气,跟村里几个心眼多的老娘们说话一个调儿。
“别他妈废话了,生病老子不消灭病根,打医生有用吗?
胡家退不退出?崩残了你,有时间再崩你族里几个小辈玩玩。”
一枪崩了自己,这话胡斌不相信,但卜华干出一枪子儿打在胳膊腿把他打残,这话胡斌信了。
可让他轻易认怂他又不甘,更怕就此失去人心。
危难之际,身后砖房走出一位六十大几岁的老者,由后辈搀扶,浑浊的双眼环视一圈,闭了闭。
声音有气无力,“为了集体利益,胡家自愿退出这次公社工作。”
话毕,几位大队长皆松了口气,胡斌想说什么,被老者一眼瞪了回去。
啥时候了,好处捞不着极力挽回胡家名声啊!
平个挺聪明,一到事上也是个拎不清的。
卜华笑了声,抬枪做了个极其侮辱的动作,枪管在老家伙橘子皮样的老脸上拍了拍。
“早干嘛去了,关键时候站出来当好人显你英明?呵,老不死。”
众人:……
这货如果天天下山,准比韩力那混账还混!
事情有了结果,大队长就得说道说道了,打发社员各回各家,领着几个老伙计来到大队办,门一关,开始连珠炮样输出……
龙泉大队和三道沟子不太高兴。
李队长和卜华全程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打上人家大队,差点让向红军没了面子,好处得到,被骂几句应该的。
于是,目的达成让胡家看见吃不着的阮现现见好就收,答应省城原材料送到就开展工作。
人回来多少天就搞了多少天事的阮现现被勒令待在知青点,没事少特么出来嚯嚯。
这货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惹祸机。
荣盛被大队队员评选为第一号刺头,1974年全村最不能得罪的人物。
当夜,回到胡家的胡斌被族人追上门讨债。
愿意借他钱,全因为他有希望继任大队长,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经此一役是个鼻子会喘气的,谁看不出他继任无望,胡家声誉反而一落千丈。
出来进去甩闲话的甩闲话,正大光明要钱的要钱。
胡斌苦不堪言。
他自觉没得罪阮现现,从开始的不理会,到表扬信后有意拉近关系,可她那态度就跟自己上辈子杀过她全家一样。
所有的针对不喜都摆在明面上。
胡斌想了很久,觉得一切都是叶国害的,看他日渐不顺眼。
可怜的叶国……不仅夜晚被索求无度,白日下工更被胡家人有意无意针对。
傍晚,干完最后一笼地叶国就想吃口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结果回到家丈母娘已经开始收拾碗筷。
眼睛都没抬,“厨房大锅里面有吃的,自己拿了吃。”
当锅盖揭开,叶国看清里面不知被谁啃过剩下半个的粗粮饼,和灶台上只剩个碗底的咸菜帮子时,险些砸了碗筷。
他阴沉着脸走出来,“妈,就给我吃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
女人白眼一翻破抹布一扔,叉腰就骂:“个丧门星,有我家大宝吃剩下给你吃就不错了。
没镜子总有尿吧?照照你那个逼样儿,一脸衰相,不乐意吃别吃。”
躺椅里被妹妹揉肩捶腿的胡大宝竖起耳朵,听到有人把他故意留的食物吃了,劈手搡开妹妹,
冲过去给了叶国一个满脸花。
他何等力气,叶国捂住脸痛苦倒地,不知鼻子太酸还是生活太苦,眼角竟有一滴眼泪流下。
不一样,和他预想完全不一样,阮现现没下乡前,他还是管理整个知青点的点长,怎么就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呢?
……
此刻,叶国心心念念的阮现现正跟大队长蹲在田埂,爷俩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愁眉苦脸。
“叔,有时间叫两人给我修修门槛子吧,我小屋那门槛都快被想当大队长的村民家踏破了。”
向红军看了她一眼,“给你修?我这么晚躲出来,你是真不知道为啥啊!”
选出新任大队长,交接完手里工作,他就该去公社了。
不走到这一步不知道,村里是人不是人的,全对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有想法啊!
下一任大队长由无过错卸任大队长推荐,最后由队员投票选举,选出来的人选资料报到公社。
政审无误人就可以上任。
“你说,想当大队长找你没错,来找我的都是咋想的?”
看着故作叹气,眼睛深处有得意,话音里面有炫耀的搅屎棍,向红军啧了声,牙有点痒。
总想咬点什么……
“自己啥样,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啊?”
聊着聊着就聊崩了,一老一少不欢而散。
回到知青点,后院影影绰绰的人头吓了阮现现一跳。
“几位婶子,大半夜上这表演才艺来了?”
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
阮现现啧了声,打开屋门点燃煤油灯。
梅兰竹菊尴尬对视,又一齐迈动脚步往屋里挤。
沈梅花习惯性想脱鞋盘腿上炕,阮现现眯了眯眼。
“你敢?猪蹄不想要了?”
她好笑看着火速缩回脚,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沈梅花,眉梢一扬,“咋?你家男人也想当大队长?”
这点自知之明沈梅花还是有的,手在面前一挥,“哪能啊!”
接着扭扭捏捏捂嘴娇笑,“就是竹编那活,能不能给我多分点?不是我跟你吹,我家男人那手艺……”
“等等……”阮现现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似笑非笑看着混在几个婶子里的裴兰花。
“如果没记错,兰花婶那夜向革尾会还举报我来着?我这屋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