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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相府后院。

一名身材瘦小的小黄门,提着一盏几乎快要熄灭的灯笼,在幽深曲折的回廊里穿行。

他走得很快,脚步声却很轻,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每一次转角都让他心惊肉跳。

终于,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偏门前停下,按照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地叩响了门环。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眼睛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下,才将他拉了进去。

门内,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寻常家丁的服饰,但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刃。

他是城内黄巾内应的一名小头目,负责与宫中传递消息。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不是约定的时候!”那汉子压低声音,语气不善。

小黄门吓得一哆嗦,灯笼都险些脱手。

他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臂,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不好了!张头领,大事不好了!”

那姓张的头领眉头一皱,将他拖到更深的黑暗里:“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可怕!”小黄门急得快要跳起来,语速极快地说道:“宫里传出风声,说是……说是马大帅怀疑我们这些人里头,混进了朝廷的奸细!”

“什么?”张头领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千真万确!”小黄门脸上满是恐惧,“张常侍那边的人亲口说的!马大帅已经派了一支督战队,就在城外候着!说是等总攻发起,我们这边一有异动,不管是不是内应,格杀勿论!”

张头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督战队!

张头领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就钻进了裤裆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不是冷,是怕。

他混黄巾,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有一天能穿金戴银,搂着娘们儿睡热炕头,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可不是为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别人当垫脚石!

马元义那个疯子,他是知道的。据说在冀州,有个小帅只是在背后嚼了句舌根,就被他亲手剥了皮,挂在帅帐外面风干。

宁杀错,不放过!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句狠话,从马元义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明天要办的事!

到时候城门一开,自己这边稍微慢了半拍,或者哪个环节出了点纰漏,那帮红了眼的督战队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己人,手起刀落,脑袋就得搬家。

那他娘的也太冤了!

自己死了不说,功劳没捞着,还得背个朝廷奸细的骂名,祖坟都得让人刨了!

“张头领,您是聪明人,可得想清楚啊。”

小黄门看着他煞白的脸,尖细的嗓音如同鬼魅,在夜风里飘忽不定。

“这事儿要是成了,自然是泼天的富贵。可要是不成……大帅的手段,您比我清楚。咱们这些小人物,就是人家脚底下的一窝蚂蚁,碾死几只,谁会在意?”

张头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嘴里却干得发苦。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黄门,忽然觉得这家伙的脸在灯笼的微光下,像极了庙里的催命判官。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头领,您自己掂量吧。”

小黄门将手里的灯笼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往门缝里钻。

“宫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您多保重!”

说完,人就没了影,那扇偏门也“吱呀”一声,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砰!”

灯笼脱手掉在地上,最后一丝火苗挣扎了两下,彻底熄灭。

张头领被独自丢在了无边的黑暗里,只有冰冷的夜风刮过他的脸,像刀子一样。

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汗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富贵?

前程?

去他娘的富贵前程!老子只想活命!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草,疯狂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马元义要杀我,朝廷也要杀我。

横竖都是个死。

可若是……若是我能赶在马元义动手之前,送一份大礼给朝廷呢?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光。

对!

大礼!

一份足以让他从死囚变成功臣的大礼!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云中军的临时营地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三千名最精锐的士卒,正在黄忠的号令下,迅速地脱下身上精良的汉军甲胄,换上那些从断龙岭缴获的、样式粗劣的黄巾服饰。

他们甚至还找来锅底灰和泥土,胡乱地涂抹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些食不果腹的乱民。

很快,一支看起来与寻常黄巾乱兵别无二致的队伍,便集结完毕。

他们手中握着的,依旧是云中军百炼的环首刀,身上穿的,也是贴身的软甲,只是被宽大的黄巾外袍遮掩了起来。

陆恒亲自走到阵前,为黄忠整理了一下那歪歪扭扭的黄色头巾。

他凑到黄忠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汉升,此去需绕过黄巾主力,直插其后方粮草大营。曹校尉会派他麾下熟悉地形的斥候为你们引路。”

陆恒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动静要大,火要烧得旺!”

“主公放心!”黄忠瓮声瓮气地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一旁的郭嘉也走了上来,补充了一句:“将军只需放火,不必恋战。我已安排人手,在黄巾军中散播‘马元义为保自己,牺牲外围兄弟’的流言。火起,则流言为真”

黄忠咧嘴一笑,连声应道:“军师此计甚妙!”。

他翻身上马,对着陆恒和郭嘉一抱拳,随即手臂向前猛地一挥。

三千伪装成黄巾军的云中精锐,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如同一支融入黑夜的幽灵,在曹操部下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脱离主队,向着战场侧翼的邙山丘陵地带潜行而去。

天色,一点点泛起了鱼肚白。

洛阳北门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马元义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一夜的厮杀,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又极度疲惫的状态。

城墙上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喊杀声、撞木声、金铁交鸣声,汇成了一曲疯狂的死亡交响。

他能看到,城头上的汉军已经摇摇欲坠,好几次,他的士卒已经冲上了城头,虽然很快又被推了下来,但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胜利,仿佛触手可及!

马元义攥紧了拳头,但他浑然不觉,就在他视线的尽头,那片连绵起伏的邙山之后,一缕与晨曦不符的黑烟,正悄然升起。

更不知道,一支致命的匕首,已经绕过了所有的防线,无声无息地抵近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