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尖叫声。
“啊——我的脖子!”
沈齐不紧不慢走进来,仔细观察着女人,见她眼中只有惊恐与迷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
他故作镇定,用关心的语气试探道:“怎么了,怎会如此惊慌失措?”
宋立春一把抓起梳妆镜,急慌慌地跑到沈齐身边。
“你看看我的脖子,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候的梳妆镜是抛光铜面镜,与后世银、铝镀层的玻璃镜不同,照出来的人像偏暗偏黄,清晰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宋立春只能看到脖颈处似有若无的印记,这才着急忙慌地向沈齐确认。
沈齐见她这番模样,便知道昨晚之事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明明是他昨晚下手太重,掐她脖子时留下的印记。
这也是那尚不稳定的药效所致。
他放下心来,微微勾起唇角。
“让我仔细瞧瞧——脖颈处并无异样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异样?”宋立春不信,又拿着镜子仔细照了一番,“我明明看到有几条红印,虽然很浅,可也能看出来一丢丢呀。”
“哦?那我再仔细瞧瞧。”
沈齐略俯身,做出仔细端详她脖颈的模样。
少女温热而急切的鼻息,如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倾洒在他的耳边。
耳根突然变得烫热,热气也顿时渗入四肢百骸。
两世从未有过的感觉,竟令沈齐无所适从。
他想快速抽离,却又极度贪恋这种感觉,一时怔愣住竟忘了动弹。
宋立春保持仰头的姿势太久快撑不住了。
“看了这么久,还没看清楚吗?”
沈齐这才惊醒,从容直起身来,淡淡地回道:“是有几条红印若隐若现,仔细瞧才能看到。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蚊虫叮咬后,被你抓挠所致。”
宋立春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就放心了。”
沈齐忍不住又瞥了两眼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抿了抿嘴唇,问道:“看你刚才那番惊慌,莫非还担心是别的原因?”
宋立春猛点头道:“你是不知道,我夜里做梦和你吵架,结果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居然还掐我脖子了。那个梦也太真了,所以我一醒来就赶紧照镜子了。”
沈齐抽了抽嘴角。
“我怎么可能掐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又趁机劝导:“你日后不许再在外面喝酒,否则喝醉了又会像今早一般,连脖颈上的印记都不知因何而来。若是我真追究起来,你又该如何解释?”
“我其实没喝多少……”宋立春还想解释,可看到男人的黑脸,她就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只小声嘟囔了几句,“大半年都没喝过一滴奶茶饮料咖啡了,昨天好不容易喝到一点带着桂花味的米酒,难免贪杯多喝了几口,谁知道那东西还能醉人啊。”
沈齐装作没听到这女人的嘀咕,心里却一直猜测着她所说的‘奶茶饮料咖啡’是为何物。
他又变回了清冷的口吻。
“我说不让你喝,你且记住不喝就是,怎地还不服气,还在嘀咕什么?”
“还是说,你还想再喝醉一次,梦里再跟我打一架?”
“呵,那我倒是真要狠掐你几次让你长点记性,反正你酒醒以后也记不住,我矢口否认你也对我莫可奈何。”
“知道了,以后不在外面喝了就是。”宋立春依然对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心有余悸,“还好,那只是个梦,不是事实。”
沈齐心情颇好,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不过,说起做梦的事情,宋立春忽然想起一个笑话。
“一个人梦见自己是头牛,吃了很多草,很是苦恼,所以就去看大夫。”
“大夫便说,只是做个梦而已,这有什么苦恼的?”
“那个人就说,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睡的草席被啃了大半。”
“哈哈哈哈哈哈——”
宋立春双手掐腰,被自己讲的笑话逗得直不起腰。
沈齐看着女人脖颈上的印记,暗自发笑:真是个小傻子。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身体某个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狠毒的女人,下脚可真是用力啊。
不会真被踢坏了吧?
他前世,一辈子都没太在乎过这个部位,更没担心过什么断子绝孙。
可自从昨晚开始,那‘六子二女’的想法却再也挥之不去了。
“我,咳咳,为夫还有事,要提前出门一趟,你等会儿去和爹娘告知一声,不必再等我一起用餐。”
“你要去哪?”宋立春随口问了一句,又说道:“知道了,你早去早回。”
“嗯。”
沈齐换好衣物,又回头看了眼宋立春,见她还在照镜子,似乎还在纳闷蚊虫叮咬却找不到伤口。
这时,宋立春也刚好抬起头看他。
“对了,你昨晚嫌我胖了是不是?还嘲讽我去猪场传授长膘秘诀?”
难不成她又想起来了?沈齐一惊,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这话,是在给她下药之前说的。
他唇角微弯,道:“倒也不是嫌弃,你现在,胖得,刚刚好。”
说完,他便转身而去。
宋立春抓起枕头便冲他丢过去。
“你这么说,还是嫌我胖了?”
“我哪里胖了?明明长得刚刚好!”
“哼,出去找你的排骨妹去吧!”
……
沈齐到了县城,就没再让手下跟着,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换了一身农家汉子的衣服,头发也抓散乱了一些,又就地取材,从地上抹了些灰土涂在脸上,尽量把自己打扮的面目全非,让人再也看不出自己原来的模样。
就算这样,他依然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拦截了一辆牛车,去了离县城很远很偏僻的一个镇上的医馆。
这里,断不可能有人认识他!
“大夫——”
沈齐一进门,便弯着腰做痛苦状。
此镇偏僻贫困,只有这一个不起眼的小医馆,医馆里也只有一个老大夫,给人看病抓药都是他一个人。此时的老大夫,正在隔壁房间给一个伤者包扎。
“大夫——”沈齐又加大声量唤了一声。
隔壁伤者还有陪同伤者前来的人,忽然都愣了一下。
刘铁柱听出了这是外甥女婿沈齐的声音,刚好奇要出门看个究竟,就听到对方又叫唤了一声。
“大夫,我命根子被人踢了,麻烦快帮我看看。”
正要起身的刘铁柱脚下一滑。
好在受伤的王翦拉了他一把。
“你当真,要出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