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夜风裹挟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吹拂在众人脸上,冰冷刺骨。唐翎看着地上留下的两个重伤黑衣活口,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审慎:“带回去!唐六,给他们止血,别让他们死了!”
“是!”唐六迅速上前,手法利落地处理伤口,同时暗中下了防止自尽的药物。
陆云袖则小心地将那几封密语信函贴身收好,又将从洞中搜出的少量金银和几件独特的毒物样本交给唐刚保管。“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撤回玉霄山!”
一行人迅速清理战场,带上牺牲同门的遗体和俘虏,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来路疾行。来时步步惊心,归途则多了几分沉重与肃杀。虽然捣毁了敌人一个据点,斩杀了其头目,但付出的代价不小,更揭露了“钥匙”这个令人不安的谜团。
当他们拖着疲惫却警惕的身躯回到玉霄山重建区时,天色已近黎明。沈知意早已得到唐翎提前派回的弟子报信,带着人手和担架守在山口。
“云袖!唐兄!”沈知意快步迎上,首先看向陆云袖,见她虽脸色微白,气息略有不稳,但眼神依旧锐利,身上并无严重外伤,才松了口气。随即目光扫过众人,看到牺牲者遗体时,眼中闪过悲痛。
“知意,唐影兄弟如何?”陆云袖最关切的还是那位重伤的追踪好手。
沈知意神色凝重,但带着一丝庆幸:“命保住了!幸好你们送回来及时,他体内混合毒素极其霸道,若非有唐七的应急处理和你渡入的真气护住心脉,加之我以金针通脉,配合沈家秘制解毒丹强行拔毒,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伤势太重,尤其胸口那一钉伤了肺腑,元气大损,没有半年静养,恐难恢复如初。”
听到唐影性命无碍,陆云袖和唐翎都松了口气。唐翎沉声道:“活着就好!此仇,我们替他报!”
“带回来的俘虏呢?还有这些…”沈知意看向被严密看守的俘虏和唐刚背着的包裹。
“俘虏交给你和唐六审问,用尽手段也要撬开他们的嘴!这些是从他们老巢搜出的东西,可能有线索。”陆云袖将密信和毒物样本交给沈知意,“尤其是这几封信,用的是五毒教古密文,唐六认出‘钥匙’二字。”
“钥匙?”沈知意接过,眉头紧锁,“又是钥匙…看来这才是他们死咬玉霄不放的核心!”
陆云袖点头,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思索:“鹰愁涧一战,对方布置周密,有明哨暗卡,有据点,有后手埋伏,绝非散兵游勇。那个头领武功诡异,血蟒功竟隐隐克制寒玉真气…这‘圣教’,水很深。”
“先安顿伤员,处理牺牲兄弟的后事。审问和破解密信,交给我们。”沈知意果断道,“云袖,你消耗巨大,必须立刻调息恢复,玉霄山离不开你坐镇!”
陆云袖知道沈知意说得对。她不再坚持,将俘虏和证物交给沈知意与唐六,又嘱咐唐翎安排好警戒轮替,便独自回到临时搭建的掌门静室。
盘膝坐下,地答剑横于膝前。她闭上双眼,运转融合了《易筋经》心法的寒玉玄功。清凉温润的内息流转全身,缓缓抚平因激战而躁动的气血,修复细微的经脉震荡。鹰愁涧一战,不仅是对武功的考验,更是对融合后功法实战的检验。那黑蛇头领的血蟒功灼热暴戾,确实对她的寒气有克制之效,若非她将《易筋经》的浑厚中正融入剑意,使寒气更加凝练坚韧,恐怕会吃大亏。这也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自身武功还需更进一步的精研与打磨。
玉霄议事棚。
气氛凝重。两个黑衣俘虏被分开关押。沈知意和“鬼医”唐六负责攻坚。
沈知意精通医理,深谙人体经脉穴位对痛苦的反应,她的金针能令人痛不欲生,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点。唐六则深谙毒理与心理,配合着各种能放大感官痛苦、诱发恐惧的毒粉药雾,以及唐门特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讯技巧。
惨叫声和绝望的哀嚎断断续续从审讯的棚屋中传出。外面的守卫弟子听得头皮发麻,对沈姑娘和“鬼医”的手段更多了几分敬畏。
半日后。
沈知意和唐六带着疲惫却精亮的眼神走出审讯棚,来到陆云袖和唐翎所在的议事处。
“有结果了!”沈知意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两个人骨头不算最硬,也并非核心成员,知道的不多。他们属于一个叫‘黑水坛’的组织,直接听命于那个被云袖斩杀的黑蛇刺青头领,称其为‘血蟒尊者’。”
“黑水坛?”唐翎皱眉,“没听说过。”
“据他们交代,‘黑水坛’只是‘圣教’的一个外围分坛,主要负责滇南与中原接壤地区的渗透、资源收集和…执行一些脏活。此次骚扰玉霄山重建,是奉了坛主‘血蟒尊者’的直接命令。至于‘圣教’更高层的信息,他们一无所知。”
“目的?”陆云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核心目的确实是寻找‘钥匙’!”唐六接口道,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但他们只知道‘钥匙’与玉霄派有关,是开启某个至关重要之地的关键。具体是什么样子,在哪里,他们完全不知。血蟒尊者曾透露过,此物关乎‘圣教’复兴大计,务必不计代价拿到手!至于玉霄山本身的位置,似乎也蕴含着什么秘密,所以既要找钥匙,也要阻碍我们重建,最好能逼走或消灭我们。”
“印证了密信的信息。”沈知意拿出那几封密信,“我和唐六合力,借助俘虏供词里几个词做突破口,勉强破译了部分内容。信中反复提及‘钥匙’、‘玉霄遗秘’、‘圣火重燃’,落款处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圣使’。命令是‘圣使’下达给血蟒尊者的,措辞严厉,要求他尽快找到钥匙,并密切监视玉霄重建动向,若有异动,可动用‘黑水坛’一切力量,甚至…必要时可引‘外力’介入!”
“圣使…外力…”陆云袖咀嚼着这两个词,“看来这个‘圣使’才是真正的幕后指挥者。至于外力…是指勾结其他势力吗?比如西厂余孽,或者…五毒教?”
“极有可能!”唐翎拍案道,“那血蟒尊者的武功路数和毒术,都带有浓烈的滇南色彩!‘黑水坛’盘踞滇边,与五毒教余孽勾结,再正常不过!”
“还有一点,”沈知意补充道,脸色更加凝重,“俘虏提到,血蟒尊者曾无意中说过一句,大意是‘钥匙可能不在死物中,或许在那丫头身上’!虽然语焉不详,但很可能是指…云袖你!”
陆云袖心头一震!在她身上?这怎么可能?她自幼被月无瑕收养,除了师父留下的地答剑和玉霄心法,并无他物…等等!她猛地想起玉霄秘库中发现的天问剑和羊皮卷,想起自己萧寒山之女的身份…难道所谓的“钥匙”,并非实物,而是某种血脉传承?或者…与她修炼的功法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背脊升起一股寒意。“钥匙”若真在她身上,那意味着她本人,就是“圣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的“目标”!玉霄山的重建,将永无宁日!
“此事非同小可!”唐翎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若‘钥匙’真与陆掌门有关,那她的处境将极其危险!圣教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分析着这惊心动魄的信息时,一名负责在山顶了望的唐门弟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脸惊骇:
“报!陆掌门!少主!沈姑娘!山…山下来了好多人!打着…打着‘五毒’旗号!还有…还有穿着古怪黑袍的!已经突破了我们最外围的暗哨,正朝山上杀来!为首一人,气息…气息极其恐怖!”
众人霍然起身!
“果然来了!好快的报复!”唐翎眼中杀机毕露,“定是那‘圣使’得知鹰愁涧据点被毁,血蟒身死,亲自带人杀上门来了!”
陆云袖抓起地答剑,冰冷的剑柄传来一丝奇异的暖流,瞬间压下她心中的波澜。所有的疑虑、震惊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决意。她眼神如寒潭,声音却异常平静:
“该来的,终究会来。传令下去,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撤入后山预设的避难区域!唐门弟子,沈家护卫,能战者,随我迎敌!”
“玉霄山,是我们的家!想毁我家园,夺我性命…”她一步踏出议事棚,清冽的声音在晨光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凛冽的杀意:
“那就问问我手中的地答剑,答不答应!”
山风呼啸,卷起她的衣袂。初升的朝阳,将地答剑的剑锋映照得寒光四射,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血战。玉霄山的存亡之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