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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远别离 > 第414章 愿得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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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盏!”

一声呼喊,惊醒迷蒙中的龙宫盏。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站在荒湮天城的花火中心,那卷舒的灭世之华没有将他湮灭,反而托举着他,一路向上。

他只感到微微的眩晕,更多的竟是温暖。神道终解的力量,在花团锦簇间涌入他老朽的身体,填充他无处不在的气穴。

山海振动光翼的频率,在龙宫盏眼中逐渐变缓。沐浴在神道终解·荒湮天城中,龙宫盏不仅没有消亡,本已跌落谷底的气息还在愈发强盛。

“这是......为什么?”此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疑惑。

“我的天命,便是那天城花。”城墙之上,帝江曦忽然道。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故事,来解释眼下发生在龙宫盏身上、不寻常的一切。

“当初因为我接受洗礼,天城花出世,引来天劫。”

如今想来,应是这不祥之花,为世界律所排斥。

花开的时节,本是无心,只是偏要身涉哀土,低唱挽歌,将将死世界所有的美丽铭刻。也正因为如此,天城花被赋予了灭世之花的涵义,从此流离于劫末,身不由己。

“那时,是他用自己的鲜血,替天城花掩盖了气息,让她第一次不合时宜地生存下来,也让我活了下来。”帝江曦道,“神道终解·荒湮天城,将灭世的属性加诸龙宫盏身上的时候,却没有想到......”

“天城花,又怎么会伤害龙宫盏呢?”

是他的善行,让他成为了命中注定、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全天下,万古岁月,只有他以血灌溉灭世之花,故只有他能在荒湮之中不灭。

这不是幽梦,这就是现实。帝江曦的这声呼唤,唤醒了混沌之中的龙宫盏。

这幻触一般的拥抱,我亦希望它是永远,但我仍有未竟之事,不得不为。

“你以前总说,‘如果真有那一天,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去死’。”龙宫盏道,“我的一生中,会有很多彷徨的时刻。在这样那样的刹那,城,你一定比我更不假思索。”

“一同奔赴死亡,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活着本身,会迸发无数新的可能。城,我想让你活下去,让他们所有人都活下去,让青史能够延续,让这世上存在着你,存在着他,存在过我......”

龙宫盏的背影逐渐挺直。他因衰老而弯曲的脊椎咯咯作响,爆裂声让众人牙齿一酸。荒湮天城的力量涌入,在深沉的痛苦之中,驱散着他的老朽与昏聩。

“放手去做吧。”帝江曦道。

幻触崩灭,龙宫盏深度荒化的身躯,密布骨刺与犄角。若要拥抱这样的一具身体,就要忍受遍体鳞伤之痛。

天城花骨托举着他,与山海齐平。俯仰大荒,云霞烟笼一并散,无垠沃野吟风声,龙宫盏挺直身板,岳峙渊渟。

“我生之后,虽逢百忧,朱华未曦。”

他抬起手中帝落剑,开始了他的最后一舞。

剑光倒映,一道长河。石泣所映照的天地,消弭了所有破败,就连长城之上经年累月的斑驳,都在剑身虚像中无影无踪。龙宫盏轻舟疾行,忽临瀑布的边缘,即将俯冲入幻想之乡,用自己的粉身碎骨,带着所有人一起,追忆那些年属于他们的春秋鼎盛。

七重金刚垣、纵横超胜、王道乐土。

道音隆隆,古代诸王俯视着龙宫盏这叶孤舟。他们背向光明,经天纬地,肃穆的面容,审视着眼前这个少年的决意。

不是谁都有资格,挥舞这把帝落之剑。他是否有着足够的力量,保护他的子民;是否有为王的气量,燃烧着炽热的生命?他是否历经过苦厄磨难,仍能以仁心度万物;是否自始至终矢志不渝,热爱着不完美的世界?

“你,就是配得上它的那个人。”长着彩色鹿角的王,代表诸王宣示。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世祚衰。盛世的闭门前第一个弃民,如今手握重剑,面朝山海,月魄雷殷,孤光自照,天山一色,肝胆如冰。

“月离天毕、夜如何其、山走石泣;”

“愿得远度、飘繇柏舟、我心匪席。”

孤舟冲破天瀑,坠崖的俯冲只化作一阵颠簸。透过浪花泡沫的万花筒,只见春非门的水路小径曲折如羊肠,而帝江曦立在舟尾,正弹奏着一曲《箜篌引》。

龙宫盏的剑意,在这一声中超越万古。那本已远去的辉煌之都,他用剑锋重新编织。

“那是......”众人震撼。

一个荒化者,用剑光织成了永偃神京。他把记忆里每一个角落,都绘制在大荒之源的空寂画卷上,向眼前的神明,和自己体内翻腾的兽性展现,人性所创造的、最伟大的奇迹。

南荒雪掩老将冢,永偃月织故城梦。

“永恒·创界方舟。”

龙宫盏站在源流宫幻象的屋檐。漂着花瓣的瀑布,汇入霆曦河流淌到云霄之下,涤荡大荒的血海,也洗脱龙宫盏体表的赤纹。祓楔诸恶,万华翼展,这一刻无与伦比的神性,体现在龙宫盏的身上。

他就要展开一段,一往不回的旅行。

“在此一举。”令狐化龙道。

“要胜利啊,龙宫盏!”众人心中所想,此刻大同。

“送苍梧侯——!”十二军团的将军齐声发号,震耳欲聋。

军奏的鼓槌终于落下,战鼓与齐唱一同轰鸣。龙宫盏抬手剑指前方,方舟开动,撞向振动四翼、悬浮空中的山海昧见浑。

三百年帝国,从始皇登基到神京终夜,这方舟驶过多少波澜壮阔;三十年青春,从梦回十夜到死战大荒,这方舟历经几度聚散离合。山海,你若是那宇宙的洪荒,我便是这人间的苍黄!

一剑,命中山海椭球身躯的外壳。创界方舟轰击在大荒的神躯之上,大荒奇崛之景在两侧迅速闪过,龙宫盏剑顶山海,化作一道流光横贯西东。

他纵声怒啸,霆曦河水沫炸裂之声如奔雷。创界方舟撼动神明,龙宫盏第一次占据真正意义的上风,但那剑锋始终不能再进一步,刺破椭球的外壳。

山海透明的神躯中,脉络构成的生命之树闪着光。它倒生于血流和灵魂的交汇处,看起来脆弱得像糖霜与玻璃,却是这世间最不朽的存在。

“‘这凡世的鲜花任你采摘,只有生於杀生石上的那一朵除外’。”山海道,“人啊,你终究在最小的事上,也叛逆了神道。”

祂被创界方舟的冲击力控制,无法解除神躯本体,解放神道终解以外的进攻能力。然而在这样的“窘境”中,山海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极致的运动中,龙宫盏与山海僵持着,足以捏碎时空的握力施加在石泣,却仍不能刺入神躯分毫。

这天地间,已经没有比创界方舟更沉重、更壮伟的剑诀。如果它都不能穿透山海昧见浑的防御,人间万法恐怕都是枉然。

石泣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弹开,龙宫盏咬紧牙关,死死握住剑柄。狂风在耳边呼啸,光与声在他们之后追逐。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步,所有牺牲与努力,只导向这一剑的结果,说什么,他都必须把剑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