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王如今情势危急,苏欢断难脱责!”
乔太医攥着袖口,额角隐有细汗,却仍梗着脖子开口。
离陀瞥他一眼,声线清冷淡然:“乔大人既如此断言,可是握有实据,能坐实此事全系苏二小姐所为?”
“这……”
乔太医喉结滚动,空口白牙的,哪敢把话说死?可偏又死咬着不放,“微臣才疏,不敢妄下定论,然事实俱在。若不是用了苏欢所提药引,濯王怎会昏迷不醒?”
离陀垂眸理了理药箱系带,淡淡道:“若无她出手,濯王怕是连猎场都走不出。”
“这……”
乔太医语塞,喉间像是卡了团棉絮。
彼时皇家猎场,姬修身中剧毒,分明是苏欢挺身而出,以银针渡命,救他一命。
“苏二小姐若真存了害人之心,当初大可冷眼旁观,反倒省心。”
离陀话锋似刀,直戳得乔太医哑口无言。
末了,乔太医只能强辩:“纵是无心,濯王因她药引加重病情,她也该———”
姬帝忽而抬手截了话头:“修儿身边如今是谁在照料?”
离陀回得利落:“苏二小姐今早便去了濯王府,替下孙御医,守着濯王。”
乔太医还想聒噪,余光瞥见姬帝眉心微蹙,嘴唇嗫嚅数下,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姬帝虽未全信乔太医所言,可疑心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若姬修一直不醒,龙颜震怒,少不得要找人泄愤———苏欢未必能脱得了干系。
离陀续道:“昨日微臣已给濯王殿下用药,然何时能醒,尚无定论。”
姬帝指尖叩了叩御案,思索半晌方问:“你用的药?苏欢可有话说?”
“并无。
”离陀摇头,“那药方孙御医与苏二小姐都瞧过,并无异议才用的。臣原想请苏二小姐施针,或许能叫殿下醒转。可她说殿下体内余毒淤积,气血两虚,此时不宜用针,需先养养身子。”
姬帝对医理不甚明了,却最信离陀。见他言语间对苏欢颇多维护,加之自己的头风症也是苏欢治好的,心里便隐隐偏向“苏欢并无过错”。
只是修儿一日不醒,他到底没法彻底安心。
“既已有法子,便照此行事。你稍后去给鲡妃把把脉,她忧思过重,怕是要生病。”
“微臣遵旨。”
姬帝抬眸,又看向乔太医等人:“都别在这跪着了,各自回去吧。”
乔太医猛地抬头,脱口道:“陛下,那苏———”
“诸事尚无定论,等修儿醒了再议!”
姬帝语气不容置疑,乔太医浑身一震,后背骤出冷汗,忙低头行礼:“是!”
……
出了明昭殿,离陀径直要往鲡妃所居琉璃殿去,却被乔太医快步拦住。
“离院判请留步。”
离陀驻足,面无表情:“何事?”
乔太医赔着笑,眼神却藏着刺:“没别的,只是好奇,离院判与苏二小姐似不相熟,为何这般为她说话?”
离陀眯了眯眸,声线骤冷:“臣不过陈说事实。陛下尚未定罪,乔大人倒先定了她的罪?”
乔太医一凛,忙摆手:“臣绝无此意!”
这可是宫里,叫人听见这般僭越之语,还活不活了!
离陀懒得多理会,抬脚便走。
“哎———”
乔太医被这般冷待,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几位太医见离陀去远,忙上前劝解:“乔大人,离院判许是累了一夜,您别往心里去……”
乔太医冷哼:“他是院使,臣哪敢有意见?”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劝。
乔太医出身杏林世家,早觊觎院使之位,奈何离陀深得陛下信任,多年稳如泰山。乔太医早看他不顺眼,此时被噎得慌,便忍不住甩话:“真当本宫不知情?几日之前,苏欢还亲自登门,说是给她那哑巴妹妹瞧病,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利益勾当!”
几人急得直想捂他嘴:“乔大人!没凭没据的,可不敢乱说!”
乔太医话一出口,也觉失言,左右张望,见宫人都离得远,才悻悻甩袖:“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救醒濯王!”
……
苏欢不知宫中这一番争执,便是知道,也未必放在心上。
她近来实在太忙。
姬帝的头风症刚见好转,又轮到姬修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把苏景逸劝回太学,苏欢便马不停蹄赶往濯王府,替下孙御医照料姬修。
榻上的姬修仍毫无醒转迹象,苏欢却并不着急——这位濯王殿下既愿全力一搏,她便乐意配合。
何况,有人比她更急。
……
廷尉寺大牢。
姬鞒苦等多日,没等来释放,反倒等来了孟秉元倒台的消息。
牢门轰然推开,许辙身着官服踏入,气压逼人:“如今没人护着你了,劝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有没有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