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霍恩道夫新城区的巷道在昏黄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
这地方虽然名字叫做新城区,但从外表上看可一点儿也不够新。
密密麻麻的桶屋和蜿蜒曲折的小巷散乱地分布在山脚下这片不大的地方。
安德烈紧紧握着乔瓦尼·罗西的小手,男孩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
哪怕刚刚吃了一顿饱饭,也依旧弥补不了乔瓦尼身体上的虚弱,但这小子却很坚强,没有叫苦、也没有放弃,强咬着牙紧跟着安德烈的脚步。
\"就快到了,小勇士,你真棒。\"
安德烈走出了小巷之后带着大家在一家面包店的壁橱前休息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弯下腰来对着乔瓦尼说着: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翻过前面那个坡我们就安全了。\"
乔瓦尼此时有些气喘,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仰起苍白的小脸,声音细若蚊蚋地问道:
\"妹妹...妹妹一直没有声音...\"
\"别担心。\"
卡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乔凡娜,用自己的外套将婴儿裹得严严实实。
\"小乔凡娜应该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她的呼吸很平稳,我感受得到的。\"
为了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两人换上了他们父母的衣服。
安德烈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旧工装,卡佳则裹着一条褪色的头巾,将醒目的褐色短发藏在下面。
他们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一对带着孩子深夜求医的普通工人夫妇。
接着他们有钻入了一条巷道,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不断辗转着。
偶尔有野猫从垃圾堆中窜过,时不时某扇窗户后也会传来婴儿的啼哭,有时候则是有些模糊的吵闹声,但这些声音却像流水一样随着景物的快速变化而从他们耳边掠过。
有些响动会让乔瓦尼吓得哆嗦,但他却没有停下,而是紧紧地跟着安德烈他们的步伐。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新城区边上,但是在这里他们却遇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拐角,即将走出新城区时,这里忽然就堵住了。
只见四个身影堵在道路口,两人手持提灯,另外两人则握着粗重的木棍。
\"站住!\"
\"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干什么的?\"
这些人挨个地审查着过往的居民,来往的行人敢怒而不敢言。
安德烈下意识地将乔瓦尼护在身后,卡佳也立即侧身,用身体挡住怀中的婴儿。
很显然这帮追兵想到了封锁城区挨个找人的策略。
现在是晚上8点左右,白班的工人基本都已经回家开始睡觉了,夜班的工人也早就在工厂开工干活了,因此街上没什么人。
这群混蛋应该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干封路找人的。
安德烈撇了眼前方拦路的人,他在心底暗骂,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就是打了一场群架吗,何必到现在都还追着不放?
安德烈想不明白这群人是什么想法,但他清楚现在可不是跟他们直接爆发冲突的时候。
既然对方把这里的路堵了,那么他们大不了就退回去换其他路走就好了。
新城区和溪山区只见有那么多路,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全部封锁了不成。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带着卡佳他们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瞥见后方街道那走出了一大群人。
“喂,塞拉斯,你们这边什么情况?”
为首之人正是这次冲突的领头人威尔克斯,他此时带着二十多号人走了过来。
“还能什么情况,你看我们这里像是有矮子的样子吗?”
“不是说好了有叛国贼要打的吗,怎么我带人来了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筛查队伍似乎叫做塞拉斯,他此时一巴掌推开了正被他审查的那人,没好气地跟威尔克斯抱怨着。
“我能有什么办法?”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鬼知道那帮家伙究竟跑哪去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
威尔克斯十分扫兴地摆摆手,接着勾肩搭背地说道:
“打架的场子没了,但兄弟们的情谊我得还啊。”
“塞拉斯兄弟,走!跟哥喝酒去。”
威尔克斯拿着塞拉斯就准备去喝酒,但后者却拿着棍子指了指被堵在这里的人们。
“那这帮穷鬼怎么办,放了?”
面对塞拉斯的问题,威尔克斯原本想说不管的,但想着今晚吃了一个大亏,他越想越生气。
抓不着正主那就拿这帮臭家伙撒撒气!
“哎,放什么放,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这样吧,咱跟你一起把他们全审一遍,审完就让他们滚就是了。”
威尔克斯他们的动作很快,当即就开始审问众人。
不过这帮家伙说是审问,但更多的却像是在找茬一样。
“喂,你什么情况?”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木棍子挑动着安德烈的胳膊说道。
安德烈见状佝偻着腰,声音故意变得沙哑说道:
\"老爷们行行好,别为难我们。”
“我两个孩子都病了,烧得厉害,正要带去溪山区边上的老约翰诊所。\"
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举着提灯走近,昏黄的光线在安德烈脸上来回扫视:
\"老约翰诊所?那个老酒鬼今晚值班?\"
卡佳连忙接话,声音柔弱:
\"听说...我们听邻居说的,他今晚值班。小女儿已经烧了一天了,再不看医生恐怕...\"
这人看了眼安德烈和卡佳,又看了看他们抱着的和牵着的两个孩子,微微点头似乎表示理解。
但此时有个退伍兵痞却突然走上前来插话,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卡佳身上打转:
\"你们住在哪条街?这一带我可熟得很,怎么没见过你们?\"
听到这个问题,安德烈的心忽然一沉。
这是一个必死的问题!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退伍老兵,这些人都是靠着微薄的帝国津贴和房屋租金过日子的。
他们都一群闲得蛋疼的房东,整个新城区大部分的房子都是这个群体的。
也就是说万一安德烈随便报了个住址,正好就是他们挥下的房子或者他们朋友的房子,那就约等于是自爆身份了。
“喂,问你话呢,哪条街的?”
“说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们当叛国贼处理了!”
随着催促声响起,安德烈的鬓角还是冒出汗水,周围的退伍兵痞们也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不管了,赌一把!就赌他们不熟悉这个街区!
安德烈回忆着新港区里最乱最差那个小巷的名字,他思索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门牌号,去赌这帮人看不透他的谎言。
“回、回老爷,我、我们家在……”
还没等安德烈把话说完,不远处的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塌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那里传来了一个暴躁的矮人的声音。
“该死,被发现了!大家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