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小厅内，寂静无声。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反衬得厅内气氛更加凝滞。
秦乔乔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眼神变幻不定。
赵三郎则看似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终于，秦乔乔抬起了头，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赵老板，你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
“嘿嘿，风险越大，回报越大嘛。”赵三郎咧嘴一笑，“秦老板慧眼如炬，自然看得出其中的价值。”
“价值我看得到，但风险呢？”秦乔乔身体微微前倾，“摊贩走卒，市井无赖，这些人如同流沙，如何控制，忠诚，可靠？一旦被对手渗透，或者我们自己内部生乱，这张网不仅不能捕鱼，反而会绞死我们自己。更何况……”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赵三郎身上：“赵老板你本人，就是最大的风险。你这人，太滑，太野，像匹没笼头的野马。我怎么知道，今日投入巨资，他日你不会带着我的钱，或者我的秘密，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干脆反咬我一口？”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不留情面。
赵三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这才是秦乔乔真正担心的问题。管理什么的那些都可以慢慢摸索，信任，才是双方合作的基石。
“秦老板快人快语，那我赵三郎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赵三郎坐直了身体，“您说得对，我赵三郎是野路子出身，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有两点，我可以保证。”
“第一，我知道怎么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怎么拿捏他们的心思。你不需要担心，这张网撒下去，怎么管，我有我的办法，保证它乱不了，同时给咱带来需要的信息。”
“第二，”赵三郎迎上秦乔乔的目光，“我赵三郎虽然混，但也讲究个‘盗亦有道’。谁对我好，我记在心里，谁想弄死我，我睚眦必报。”
“秦老板若是信我，与我合作，那我就是您手里最快的刀，最灵的耳朵。”
“至于背叛……之前被人暗算，若不是运气好，现在早就魂归西天了。铺子被封、兄弟被抓，如今已堕彀中，我赵三郎还没那么蠢，放着秦老板您这棵大树不抱，去自寻死路。”
秦乔乔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秦乔乔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好一个‘盗亦有道’。”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赵老板，你的胆识和口才，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她放下茶杯，语气恢复了平静：“这情报网，我投了。需要多少启动资金，你列个单子给我，人手、地盘、规矩，你自己去办，我不过问过程，只要结果。”
赵三郎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秦老板果然爽快！”
“不过，”秦乔乔话锋一转，“丑话说在前面，我投入信任和资源，若三个月内我看不到成效，或者你搞出什么乱子……”她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冷意足以说明一切。
“您放心！保证让您物超所值！”赵三郎拍着胸脯保证。
“嗯。”秦乔乔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你那个叫石头的小兄弟，还在牢里？”
赵三郎心头一紧：“是，正想请教秦老板……”
“不必说了。”秦乔乔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已经让人去开封府打点了。”
赵三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嗯？”秦乔乔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点需要时间，上下疏通也需要银子。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五天内，人就能放出来。”
“秦老板……”赵三郎喉咙有些发干，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沙哑，“这份情……太重了。”
“举手之劳罢了。”秦乔乔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也算是……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展示我的诚意了。”
她抬起眼，看向赵三郎：“赵老板，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去铺你的‘情报网’了。我期待……你的表现。”
赵三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笑容：“秦老板高义，这份恩情，我赵三郎记下了！您放心，这‘情报网’，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绝不让您失望！”
“但愿如此。”秦乔乔微微颔首。
“好嘞！”赵三郎站起身，拱了拱手，“那我就不打扰秦老板了，这就回去准备！”
“小兰，送客。”
赵三郎跟着小兰走出小厅，穿过回廊，一直被送到秦府的大门外。
站在朱漆大门前，看着身后这座气派却又带着几分冷清的府邸，赵三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