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局子里的何大壮被许元培盯得心里发毛喉头发紧，旁边的两个民警像黑金刚一样站在身后，一个手里还晃着“银手镯”。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样的沉默，现在拼的是心理，看谁先顶不住。何大壮是在上班路上被带走的，他从头至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管民警怎么逼问，他除了摇头，就是抠指甲，除此没有别的动作。
许元培希望从何大壮嘴里获悉一点儿关于高加林的信息，因为郑必成责令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协调警力，务必要把高加林找到，接到县委书记指示，他拿出了“严打”时的精神头儿，在各个交通要道布控设点儿，不分昼夜突击处理新冒出来的案件。
神树县又向整个延州地区下了协查通报，让兄弟单位帮着找找高加林。
何大壮估计吃过了早饭，中饭和晚饭都在羁押中免掉，许元培中午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何大壮一言不发，他就走了。
晚上他又过来，就一直这样坐着，把何大壮全身上下看了几十遍，这小子还是守口如瓶。
忽然他看到何大壮的喉结咽了一口唾沫，眼皮往上翻了翻，那个大肚子好像缺少很多内容，于是对旁边的两个人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没多久外面的人端进来一盘辣椒鸡蛋，嫩绿的辣椒丝和金黄的鸡蛋裹在一起，上面放了两个细面杠子馍，很明显这是现炒的，看着诱人的美味儿就在面前，就连吃过饭的两位民警直流口水。
“许局快点吃吧！这是大师傅刚炒的小灶，这样耗下去，别人能饿着，你可不能饿坏了！”
许元培夹起一口菜，咬了一口馒头，闭上眼睛轻轻摇着头。“真香啊，要是再有二两酒，那该多美。”
一个民警说道：“那还不容易？”说着出去拿来一瓶汾酒。
等吃了半个馍，许元培意犹未尽，又说道：“要是再弄一个兰瓦罐猪蹄，就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民警了不大一会儿，又端来一个软糯香烂的猪蹄，另外还放着两条卤好的猪尾巴，香味就像一个无形的窃贼以闪电的速度潜入何大壮的鼻腔。
在美食的诱惑下他失去了原有的镇定，“哪见过你们这些人，饿了我一天，我就是真犯罪了，犯人也是人啊！你们虐待犯人等于虐待老人！”
许元培盯着何大壮的双下巴，把盘子端起来，伸到他的鼻子前面晃了晃，“想不想吃？只要撂（招供）了，马上就可以吃到嘴里。”
“撂什么撂？我又没有犯罪？”
“你还挺犟的，陈桥兵已经把你给卖了，你还玩什么义气，再玩义气就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们俩先出去。”两个民警离开房间后，许元培说道:”大壮，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和你姑父私下关系不错。你出去打听打听，只要是进来的，光嘴硬不顶事，还得身子骨硬，为什么到这个点你还没挨揍？你一个三十多的成年人，难道非得我说破吗？”
“这猪蹄和猪尾巴是你姑父送来的，特别交代我要关照你。你自己撂了，相当于自首，被别人咬出来罪加一等。”
许元培边吃边说，不时还喝上一口小酒。何大壮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大脑缺少养分，他是最扛不住挨饿的，眼看许元培说的如此情真意切，为了吃好吃的，对于内外勾结偷盗猪肉的犯罪事实完全交代出来。
昨天晚上拉泔水的架子车下面安装了一个网兜，他们把车间里偷出来的半扇猪肉放到网兜里，趁着夜色的掩护把猪肉送给接应的陈桥兵叔侄二人。
从高加林上任以来，他们中间停过一段时间，如今高加林失踪后，他们的开始重操旧业。
陈桥兵叔侄在承包前偷猪肉是单独行动，何大壮是承包后利用掏猪毛空隙偷些猪下水。跟着何大壮干活的乔云城有次去陈桥饭店吃饭，被陈桥兵灌醉后说出了何大壮的勾当。
陈桥兵拿这个短处威胁何大壮，两人迅速狼狈为奸，利用自己的职权和陈桥兵偷起了厂里的猪肉。
至于这个线索是谁发现的，还要从高加林的那个书包说起。别忘了在农村的时候，高加林有“猪圈里的福尔摩斯”的称号，他一直暗中调查，根据调查的结果，陈桥兵和何大壮的嫌疑最大。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证据都写在了笔记本上，民警为了调查他的失踪原因，把书包里的东西研究个透，所以，无意间又破获了一宗重大偷盗案。
何大壮今天没有上班，郑少甫并不在意，这个厂有他没他都行，让他来上班无非就是发一点儿工资，厂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及时向他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