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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念头在脑海里成型的一瞬间,元梓雯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猛地睁开眼睛,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刚才那个想法,带着一种偏执的心思…

我……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元梓雯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懊悔和一种陌生的恐惧感席卷了她。那不是她,她怎么会生出如此可怕的占有欲?

「梓雯,你终于发现了?」

「发……发现什么?」元梓雯在心里小声问。

「你骨子里藏着个小怪物啊。」江昙漪轻笑了一声,「或者说,我总感觉你有点病娇倾向?」

「我……我才不是病娇!」她立刻在意识里大声反驳:「病娇是……是陈佩佩那种,会……会给喜欢的人家里装窃听器,监视人家一举一动……我……我有吗?」

她问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底气莫名地虚了一点。

江昙漪的笑意更浓了:「我有你的记忆,梓雯。你真的忘了?初二那年,你送给你元泠的那个手工制作的小狐狸挂饰,那里面……塞的全是棉花吗?」

一瞬间,尘封的记忆被强行打开。

昏暗的台灯下,十三岁的元梓雯正用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黑色模块塞进狐狸挂饰的身体里。那是一个带定位和拾音功能的微型追踪器,是她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从一个隐蔽的网站上买来的。

「那……那不一样!」元梓雯的脸颊开始发烫,急切地为自己辩解,「那时候冷妹她……她逃课,染头发,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我……我那是为了保护她!我怕她出事!」

记忆的画面愈发清晰。那段时间,元泠正处于最叛逆的时期,爷爷奶奶管不了她,可元泠根本不听。元梓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要把元泠拉回来需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于是就想了这个办法。

她把那个藏着秘密的狐狸挂饰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元泠。元泠很喜欢,立刻就挂在了自己寸不离身的背包上。

接下来的几个月,元梓雯每天晚上都会登录那个简陋的后台网站,看着地图上的红点,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嘈杂声音。她知道元泠去了哪个网吧,知道她和谁在KtV唱歌,甚至有一次,在听到他们商量着要去一家无证经营的地下酒吧时,她悄悄给爷爷发了条短信。

那晚,元泠在酒吧门口被爷爷带着三姐四哥抓了个正着,回家挨了一顿狠揍。

当然其实最后劝回元泠的还是自己的软方法,虽然决策的时候没少用追踪器,直到现在那个追踪器都在那个玩偶里,只是已经没电了,估计这件事冷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那是为了她好!」元梓雯在意识里重复道,像是在说服江昙漪,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吧,这个算你有理。」江昙漪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那李健呢?你审讯她的时候可不是那么友善啊。」

「他……他是敌人!是他先用那种恶心的手段穿皮替代雅雅的!我总不能把他放走,让他去害更多人吧?」元梓雯反驳道,「而且……而且事情结束以后,我会把他换回来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江昙漪是李健曾经的上司,所以江昙漪沉默了片刻,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但她很快又换了个话题:「那初一的王老师呢?我记得他被停职反省,差点连教师资格证都丢了。」

元梓雯的呼吸一滞。

那个戴着眼镜,总是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她的中年男人,那张因为鄙夷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瞬间浮现在她眼前。

「他……他罪有应得!」元梓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恨意,「是他先歧视我的!他活该!」

那是一段她不愿回首的过去。那个姓王的数学老师,似乎对她的口吃有着异乎寻常的恶意。他会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提问:“元梓雯,你要是说不清楚就别问了,浪费大家时间。”他甚至会在发卷子的时候,阴阳怪气地说:“脑子转得慢,嘴皮子也跟不上。”

元梓雯把所有的羞辱都咽了下去,她摸清了学校所有的规律。她知道周三下午,区教育局的领导会来学校例行检查。

那天下午四点十四分,她偷偷跟着领导们,在快要经过数学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她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走进了办公室。

“王……王……王老师……”她站在王老师的办公桌前,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抖,口吃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严重,“这……这道……题……我……”

王老师正急着下班,被她一“堵”,脸立刻拉了下来,不耐烦地挥挥手,音量陡然拔高:“你有完没完啊!话都说不利索还学什么数学?我看你脑子也有问题!赶紧给我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就出现了几个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校长和那位表情严肃的教育局领导。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元梓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将一个被老师恶语中伤的无助学生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她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王老师那句充满歧视的话,和他此刻惊慌失措的表情,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我只是……创造了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把心里的话,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对最合适的人,说出来的机会。」

「那元梓琪呢?我记得,你对她动手的时候,她才七岁,你十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也罪有应得吗?」

元梓雯的身体在被子里蜷缩得更紧了。

「梓琪……梓琪仗着她爸爸是元光祖,仗着二叔有钱,就在所有亲戚面前学我说话!我跟她说话,她就歪着头,‘你……你……你……’地学我!而且她还歧视所有的大人们,觉得她们是土包子穷光蛋,我……我就是想给她个小小的教训!」

那次家族聚会的场景,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记忆里。二叔元光祖家那栋豪华的别墅,满屋子觥筹交错的亲戚,还有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像个小恶魔一样的堂妹元梓琪。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默默地退到别墅的花园里,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用一个玻璃罐,装了十几只肥硕的、毛茸茸的绿色毛毛虫。

然后,她趁着大人们打牌聊天的时候,悄悄溜进了元梓琪那间梦幻的公主房。

一只毛毛虫,被她放进了娃娃茶话会的茶杯里。

三只毛毛虫,被她塞进了娃娃床的天鹅绒被子下。

还有一只最大最肥的,她小心地放进了元梓琪最喜欢的那双、摆在门口的亮片小雨靴里。

做完这一切,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客厅,继续当那个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的人。

直到半小时后,元梓琪准备出门去院子里玩,穿靴子时那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没人会怀疑她,她特意确认了没有监控,自己又是那种经典的乖乖女,任元梓琪如何大喊大叫说是她干的,大人们就是不信自己会做这种事情。

或者是大人们其实也知道,但是被元梓琪那种歧视性的目光恶心到,所以想给这孩子点教训?

她不知道。

当然她后面又补了一些措施,总之结果就是元梓琪从那以后,整整做了半年的噩梦,现在她都不敢和自己见面。

「还有高中的时候,那个带头模仿你口吃的男生,他的自行车轮胎是不是整整一个月,每天早上都准时没气?

那个传你谣言的女生,她喜欢你们班班长,是不是你通过不经意的挑拨让喜欢班长的另一个女孩子失控,最后闹的三人都回家反省?」

「够了!」元梓雯终于受不了了,在意识里喊了一声,「别……别说了……」

她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房间里冰冷的空气。她突然感觉好害怕,这是一种对自己全然陌生的恐惧。

这些记忆,单拎出来看,似乎每一件都有缘由,每一次出手,都是对不公的反击。

可当它们被串在一起,就勾勒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轮廓。

最可怕的是,很多时候,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自己都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仿佛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在理所当然地执行着这一切。

「我……我不是……我没有……」她的反驳变得苍白无力。

「我……我应该不是病娇……」她喃喃自语,最后像是要逃避这个话题,也逃避那个正在被揭开的自己,她猛地用被子重新蒙住头,「我……我困了!睡觉!」

意识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江昙漪没有再说话。她能感觉到元梓雯的情况,那是一种拒绝交流的姿态。

黑暗中,江昙漪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傻瓜。还好,只是微病娇。还知道害怕,还懂得克制。要是真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江昙漪想到了姜原雅那张明媚的笑脸。

「那可就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