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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放下餐具,快步走到玄关换鞋,姜原雅顺手拉开了别墅的大门。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穿着一身潮牌运动服的女孩正靠在她们院子的栅栏边,低头划着手机。

“简兮!”姜原雅笑着招了招手。

苏简兮闻声抬头,推了推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角一咧,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雅雅姐,梓雯姐,早啊。”

“快进来坐。”姜原雅侧身让她进屋。

姜原雅给她倒了杯水,苏简兮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她看向元梓雯,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梓雯姐,那就按我们之前说的,你穿那张皮进去,没问题吧?”

元梓雯正端着水杯,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出来。

她……什么时候和苏简兮说过这个计划了?

元梓雯的脑子飞速转动,随即反应过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昙漪肯定用她的身体和苏简兮沟通过。

「是小遥那张皮。」

小遥?

元梓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她手头有的皮,就是江昙漪那张,还有李健那张……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张叫“小遥”的?

「小遥的皮……是什么?」

江昙漪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不紧不慢地解释:「我给我做的那张皮起的名字。」

元梓雯这才想起来,是地下室里那张由她和姜原雅的dNA融合出来的皮。

「哦……是那张啊。」她恍然大悟,但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那……那小遥是什么鬼?」

江昙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张皮是用你和姜原雅的dNA做的,我给她起了个名叫姜元遥。元,当然是你的那个元喽。」

姜……元……遥……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这不就……这不就等于……她和雅雅的女儿吗?!

“梓雯?你怎么了?”姜原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伸手探了探元梓雯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没……没什么!”元梓雯慌忙摆手,视线躲闪,不敢去看姜原雅的眼睛,“就……就是有点热。”

“热?”苏简兮看了看中央空调的温度显示。

……你在逗我。

意识深处,江昙漪的调侃还在继续,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那,元梓雯元妈妈,要不要亲自给孩子起个大名啊?」

元梓雯的脸更烫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不自觉地顺着江昙漪的话想了下去。

按照元家的家谱,她这一辈往后应该是“睦”字辈,遥还是挺适合做名字的,那……元睦遥?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好像还挺好听的。

不过……名字还是等以后和雅雅真的在一起了,再一起想吧。

这番剧烈的内心活动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元梓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对苏简兮说:“好……好的,就……就用那张皮。”

“那就行。”苏简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元梓雯忘了这茬。

元梓雯拿着那张封装好的皮进了卧室。房间里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深呼吸,解开包装。她背过身,摸索着找到皮衣背后的裂缝,将自己整个人套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和肌肉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轻轻压缩,身体变得轻盈小巧。她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五官精致,正是她和姜原雅的结合体。

她试着开口:“喂?”

发出的声音是清脆的童音,再没有一丝结巴。

“走吧。”她推开门,对外面等待的两人说。

几人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我就不进去了,有事随时电话。”苏简兮冲两人挥挥手。

元梓雯点点头,拉着姜原雅的手朝学校走去。姜原雅今天只是陪同,负责在外围接应。

一中的操场和上次来时一样,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元梓雯熟练地找到那个沙坑,那几个孩子果然还在。

“姜元瑶!你来啦!”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第一个看到她,开心地喊道。

元梓雯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很自然地加入了堆城堡的行列。她一边玩,一边状似无意地打听着消息,但今天这些孩子似乎没什么新的谈资,聊的都是些动画片和游戏。

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就在她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时,校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教学楼前,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走了下来。她身形高挑,气质出众,即便遮住了大半张脸,也能认出是云雪儿。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像是助理。

一个地中海发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快步从教学楼里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急切而讨好的笑。

“云小姐,您可算来了!”

元梓雯认出他就是一中的校长,肖明远。

肖明远一边引着云雪儿往教学楼里走,一边不停地说话,神情焦急。

机会来了。

元梓雯抓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小书包,对其他孩子说了句“我上个厕所”,便迈开小短腿,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她算好角度和时机,在云雪儿一行人即将走上台阶时,装作没看路的样子,一头撞在了云雪儿的腿上。

“哎哟。”她顺势摔在地上。

“小朋友,你没事吧?”云雪儿的声音很温柔,她摘下墨镜,俯身想要扶起元梓雯。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元梓雯书包侧袋里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狐狸挂饰,“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姐姐对不起!”元梓雯爬起来,也不等云雪儿反应过来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我没事!我赶时间!”

“哎,小朋友,你的东西掉了!”云雪儿捡起地上的狐狸挂饰,站起身,可那个小女孩已经跑远了,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她身边的助理问:“雪儿姐,这怎么办?”

云雪儿看了看手里的挂饰,做工有些粗糙,但还算可爱。她随手把挂饰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先收着吧,一个小玩意儿。正事要紧。”

肖明远在一旁催促道:“是啊是啊,我们赶紧进去说。”

远处,教学楼的拐角后,元梓雯倚着墙壁,看着他们走进教学楼,嘴角微微翘起。

她摸了摸耳朵里塞着的微型蓝牙耳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这个方法,还是昨晚江昙漪提起她初中时对付元泠的旧事,才让她想起来的。看来自己手还没生,

她找了个僻静的楼梯台阶坐下,调整了一下耳机,按下了手机上的连接键。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断断续续的对话传了过来。

声音不是很清晰,但足够分辨。

一个女声,是云雪儿:“肖校长,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催我们了。”

男声,是肖明远,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你们就是在画饼是吧!实验数据我们已经提供了那么多了……”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云雪儿轻笑了一声,温柔地说:“肺癌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呵呵呵。不用担心,肖校长,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皮,就在这里。”

元梓雯的心猛地一沉。

突然,一阵椅子拖动的响动,接着是肖明远含混不清的怒骂:“你……你他妈……”

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云雪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校长先生,谟涅摩叙涅大人仁慈,决定保住你的性命。但我们确实没办法治疗你的癌症,暂时。所以我们决定把你变成皮,维持你的生命力,直到我们有办法为止哦。至于你的身份,我们暂时代替了,没问题吧?”

她顿了顿:

“算了,你已经听不到了。”

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应该是那个助理:“阿俄伊得,我要换上肖明远的复制皮,给我放风。把数据全部上传到谟涅摩叙涅大人那里。”

阿俄伊得?

元梓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云雪儿的代号。

她终于确认了。云雪儿,就是幕后黑手之一。

元梓雯猛地从耳朵里扯出那枚微型耳机,仿佛那东西烫得灼人。她把它死死攥在手心,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世界的声音重新涌了进来。远处操场上孩子们的欢笑声,教学楼里隐约传来的读书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和几分钟前一模一样,可是在元梓雯听来,这些声音都变得无比虚假。

她靠着楼梯间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这具七八岁小女孩的身体此刻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骗子。

全都是骗子。

那个在漫展上温柔地对她笑,答应和她合影的云雪儿。那个在路演舞台上,抱着吉他,用歌声点亮整个广场的云雪儿。那个用一首《trust in you》将她从人群的失落中拯救出来的云雪儿。

竟然是这样一个漠视生命、手段残忍的怪物。

怎么会……怎么可以是她?

元梓雯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无法将耳机里那个声线冰冷、谈笑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阿俄伊得”,和她心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偶像重叠在一起。

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褪色。记忆的闸门被这股巨大的背叛感冲开,汹涌的潮水将她卷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春天。

2022年4月18日。

那天天气很好,她刚拿到了二模的成绩单。白纸黑字,总分698,年级第一。疫情封锁了许久,她终于得到机会回家,手里攥着那张成绩单,像攥着一张通往未来的金色门票。她想象着父母看到成绩时骄傲的笑脸,想象着大哥元梓轩会怎么揉着她的脑袋,夸她“我们家小梓雯真厉害”。

可她推开家门时,迎接她的不是笑脸,而是死寂。

客厅里坐满了人,二姐元梓安,姑姑元泠,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母亲叶月坐在沙发上,双眼红肿,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雕像。

父亲元耀组和爷爷元平安看到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摆了摆手,眼眶通红。

最后,还是元梓安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告诉她:“梓雯,大哥……出事了。”

绑架,撕票。

简单的四个字,像一把巨锤,把她对未来的所有美好构想砸得粉碎。

她不记得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大哥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那个会偷偷塞给她零花钱的大哥,那个会在她被欺负时替她出头的大哥,那个答应她高考结束就带她去旅游的大哥……没了。永远地没了。

那段时间,她像个行尸走肉。饭菜吃进嘴里,尝不出任何味道。元泠和元梓安轮流陪着她,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可她们说的每一个笑话,都传不进她的心里。

悲伤侵蚀了她的精神,也拖垮了她的身体。

高考前三天,她开始发烧,浑身酸痛。

是新冠。

她被送进了隔离考场。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试卷上的每一个字都在跳舞。她拼尽全力,写下每一个答案,可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676分。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个值得庆贺的高分。可对二模考了698分的她来说并不是好事。这就代表清华,北大,那些她奋斗了整个青春的目标在这一刻离她远去。

家里人都劝她复读一年,说以她的实力明年肯定没问题。

可她不想了。

大哥不在了,梦想也碎了。再来一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好没意思。

不如……去陪大哥好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她开始悄悄做准备。她避开父母和姐姐担忧的视线,从父亲的旧工具箱里找到了一片锋利的刀片。

她写好了遗书。

那个晚上,她把刀片藏在枕头下,等待着,等待着所有人都睡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元泠探进一个脑袋,笑嘻嘻地说:“梓雯,发什么呆呢?来,给你听个好东西!”

她下意识地把藏着刀片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

元泠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走进来,把一个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最近发现一个宝藏歌手,叫云雪儿,歌写得超棒!”

元梓雯本想拒绝,但熟悉的旋律已经响了起来。清亮又饱含力量的歌声,像一道光,毫无防备地刺破了她心里的那片灰色浓雾。

“……就算跌倒一百次,也要第一百零一次站起来……”

“……你看啊,黑夜的尽头,总会有黎明……”

一首,又一首。元泠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着云雪儿的励志故事,说她如何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一步步走到今天。

元梓雯慢慢地听着,那些歌词,那些旋律,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她攥着刀片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把刀片扔了,撕掉了遗书。她告诉父母,她想通,她要去榕水大学。

她要站起来。

云雪儿,是把她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那束光。是她破碎之后,重新拼凑起自己人生的黏合剂。

所以,当她在漫展上真的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激动。所以,当云雪儿为她一个人唱起那首《trust in you》的时候,她才会感到那么幸福。

因为那个人,是她的救赎。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

元梓雯从回忆中惊醒,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泪水纵横。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巨大的失落和被背叛的愤怒,如同两头野兽,在她的胸腔里疯狂撕咬。

不。

一个念头,固执地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那不是她。

那个温柔的,善良的,用歌声拯救了无数人的云雪儿,不会是这样的。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对……皮……

她们能把肖校长变成皮,那她们也一定能把云雪儿变成皮!

现在在舞台上唱歌的,在教学楼里和校长说话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云雪儿!她只是一个代号“阿俄伊得”的怪物,穿着云雪儿的皮囊!

真正的云雪儿,那个她的偶像,她的救赎……或许也和肖校长一样,已经遇害了。

这个想法像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抚平了她狂乱的心跳。

她必须这么想,她只能这么想。

否则,她赖以重建起来的整个世界,都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扶着墙壁,用那双属于“姜元遥”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为一个虚假的幻影流泪,值得吗?」

元梓雯没有回答。

她知道江昙漪说得对。

但人有时候,就是需要靠着一些幻影才能活下去。

她整理了一下小书包,迈开步子,走出了阴暗的楼梯间。

阳光重新洒在她身上,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口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姜原雅正靠在学校的铁栅栏边,低头看着手机,偶尔会抬起头,朝教学楼的方向望一眼。察觉到元梓雯的目光,她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她挥了挥手。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阴霾都被那个笑容驱散了。

元梓雯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姜原雅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她……总会找到真相……

他要知道,云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