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魔法杖再往下放一点就好了,如果她是人类的话,就能击穿她的心脏。
俄薇这样想着,抚开了派西维肩头的落雪。
“哈哈,居然真的有和她亲近的人吗?本来还想等等再处理你们,真是自找的。”“瑟琳·弥耳”摊开手,随着神情的变化俄薇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一张普通的脸。
瑟琳·弥耳的脸在她的印象里平平无奇,在人群中很难被记住,但如果真的让俄薇评价她的五官,俄薇却想不出哪里有问题。所以其实眼前之人的确长得与瑟琳·弥耳一模一样,只是放下伪装后两人之间的神色差别铸造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派西维没有说话,攥住俄薇的胳膊,宛如相机按下快门,黑白交替之后俄薇睁眼又是一处陌生的地方,那追赶他们的脚步却仍在耳边徘徊。
俄薇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大雪的干涩将其凝固在原处,但俄薇并不似担心他们因这气味而暴露,她忧心的是派西维捂着不让她看的伤口。
“瑟琳·弥耳”大概没想到是在自己身上出现破绽,俄薇仅仅是试探性的一个问题便让她一瞬间与两人翻脸。
俄薇在将她抓走盘问与立刻逃离此处之间犹豫了一下,这是在他们住的旅馆,对面只有一个人,怎么看也不是他们处于弱势。
也正是俄薇这一刻的犹豫和派西维对于自己实力的自大让局势出现了骤变。派西维的反应很快,但恶魔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是破坏,所以相比于逃跑,他的选择是反击。
“不能再这样下去,继续在城里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俄薇吐出的气息在雪天变成白烟,在阴影与光明的边界暧昧不清。
派西维的反击固然给他们争取了一定的时间,但也同时撕下了那道帷幕,将他们赤裸裸地暴露在令人汗毛竖立的视线中。
俄薇想起了她与派西维还未兑现的那顿饭,那条路上那一群人也是这样看着她的,黑色无神的瞳孔中连接的是谁的目光。
“居然是个恶魔。”“瑟琳·弥耳”察觉到派西维身上压迫性的危险气息,往后退到来者身后,“唔!”
俄薇下意识的反击落在她的肩上传来剧痛,“瑟琳·弥耳”也许是生气了,但她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没有放慢离开的步伐。
堵在他们面前的人身边没有魔力流动的光辉,俄薇手中还有最后一点能让他们昏迷的魔药。
本来应该很容易就能摆脱这无意义的人海战术的。
“一共只有两条路能走,你想去哪?”派西维看向俄薇,金红色的眼眸流光闪烁,多情又动人。
如果让他来选择,他至少会拉着那帮害他受伤的家伙一起去死。他不介意陪俄薇一起死,但她也会这样想吗?
就在俄薇拉着派西维准备离开或者追上“瑟琳·弥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不像是从外面传来的,好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弥耳还真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东西。”在俄薇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派西维已经将她护在身后。
“恶魔居然和人类合作了,真是丢脸。”派西维笑着仿佛很轻松,管他什么情况,气势上不能输。
至少有四个恶魔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刚刚说话的那个恶魔瞧了眼俄薇:“你好像没资格说我们,还把自己伪装成人类的模样,真难看。”
“魔王的事轮得到你们置喙吗?倒是你们,见到我还不跪下来求我放过是想找死?”
几个恶魔相互对视几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一个人也这么狂妄,不愧是魔王。”
俄薇:你们恶魔的脑回路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吐槽。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俄薇再一次数了一遍自己身上的魔药,老话果然不骗她,祸不单行。她无法给予派西维治疗,她自己也已经变成了累赘,那么还要坚持遥不可见的目标吗,她到底该如何处在这世上。
被恶魔围攻的记忆在脑海里并不真切,她听到耳边呼啸的疾风和魔法碰撞产生的气流,眼睛像是贴在了老式的黑白电视机,卡顿的黑白画面看不真切,她甚至认不出哪一道黑影是派西维。
恶魔之间的厮杀归于了最原始的野性,明明俄薇毫发无伤却止不住惊心。
派西维最终还是带着她离开了原地,随后的追杀让俄薇意识到整个卡布奇尔城都变成了殉道者的狂欢之地。
可他们在城内寻找派西维和俄薇的表现实在不像是有组织有纪律,俄薇无法分辨他们到底在为谁殉道。
和在瑞普不一样,一个本就混乱的城镇,见不得光的那些种群、魔法师、狂热信徒藏匿在各个角落,又有明牌恶魔的存在。俄薇感受到的压迫感是截然不同的。
即使暂时逃出了他们的视野,很快又会再次响起脚步声。
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像浸湿了衣物的雨水,贴在身上传来触目惊心的冰冷,俄薇低下头,藏住自己的眼睛:“我要去维暮地,他们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这份地图留给你,标注的这几条路线应该比较安全。”
如果卡布奇尔城已经沦陷,维暮地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在从迪皮姆学院出发之前她被告知过维暮地的状况,那比暗谷还要令人绝望的景象。她几乎不敢细想该如何前进。
“这是你们人类感动自我的愚蠢套路?”摆出一切为了别人的高尚模样,用自己无意义的死亡掩饰心虚。派西维曾在很多人身上听到相同的话语,好像死亡能够为他们的墓碑镀金。
“这对我来说是一场死局,两条路都是死路,在成本相同的情况下我选择奖励最高的那条路。我无权安排你的去向,你一个人的话出城有概率是生路,你愿意去向教授和学院汇报我会非常感激,不愿意也无妨。”
“你现在怎么不说卡哈尔他们教导你不能单独行动了?”
因为p(b|A)=p(b)=0,但是p(A|b)<p(A)。
当然,从数学的角度来说并不成立,所以俄薇只是说:“因为无论如何都是我的死局,我们应该在此分离了,今天晚上我会......呜!”
派西维掐住了她的脖子,虽然没有很用力,强制抬起她下巴的动作还是让俄薇因疲惫而酸痛的骨骼碰撞到一起而感到难受。
这一眼与俄薇第一次在迪皮姆学院门前与他对视的那一眼重合,如同被潮水淹没的恐惧时隔多日再次揪紧了她的心脏。
“你为什么会觉得魔王会听你的话呢?”
俄薇被迫仰头看着他,那湖面下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派西维能感受到他手掌下骨骼与肌肉上下的移动与跳跃的脉搏。
他听不到她声音中的愤怒,她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冷静自持,她说:“那我们一起去死吗?”
“你在和我告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