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疯子,你管管他!老韩这老小子现在滑头得很!”李存孝转头朝另一边嚷嚷。
坐在韩信旁边的正是杨再兴!他正抱着一只烤羊腿啃得满嘴流油,闻言含糊不清地嚷道:“管个屁!你们俩自己喝去!别耽误老子吃肉!我跟你们说,昨天我儿子麟儿来信了,说他娘又给他找了个师傅教他枪法!嘿,这小子,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而坐在杨再兴对面的,赫然是岳飞!岳鹏举!他虽也穿着便服,但坐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脸上带着难得的放松笑意,手里端着一杯酒,看着李存孝和韩信斗嘴,偶尔插上一两句。
“薛老哥?!”眼尖的杨再兴第一个看到了站在月亮门下的薛仁贵,猛地放下羊腿,惊喜地大叫起来,“哎哟!稀客啊!快!快过来!正愁没人陪李傻子喝酒呢!老韩这老狐狸太能躲酒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韩信眼睛一亮,哈哈大笑着起身迎了过来:“老薛!哈哈哈!稀客!真是稀客!来来来!快坐快坐!我还以为你在大幽当土皇帝了呢!”
岳飞也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薛帅,一路辛苦。来得正好,酒还温着。”
李存孝更是直接拎起一个酒坛子塞到薛仁贵怀里:“老薛!别愣着!先自罚三碗!谁让你来这么晚!”
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韩信精神抖擞地斗嘴,李存孝咋咋呼呼地灌酒,杨再兴啃着肉炫耀儿子,岳飞微笑着举杯…
薛仁贵一路上的落寞、憋屈、寒意,瞬间被这扑面而来的、属于老兄弟们特有的喧嚣和暖意冲得无影无踪!他鼻子有点发酸,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傻子!灌我?先问问老子这拳头答不答应!老韩,给老子腾个地儿!今天不把你们几个喝趴下,老子就不姓薛!”
火光映照着这群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齐聚一堂荣养的老将们通红的脸庞,花园里充满了久违的、肆无忌惮的笑闹声。这一刻,什么兵权,什么朝堂,仿佛都远去了。只有老兄弟的酒,最是暖人心肠。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烈。李存孝喝得兴起,非要拉着薛仁贵掰手腕。杨再兴在一旁煽风点火。
韩信端着酒杯,看着眼前的热闹,眼神有些迷离。
他忽然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酒意,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对身旁还算清醒的岳飞低声道:“鹏举啊…你看,咱们这群老家伙,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倒好,都被太子殿下体恤着,在这长安城里…养老了。呵呵…养老…”
岳飞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着石桌上跳动的烛火,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能活着,能聚在一起喝酒,已是幸事。” 他这话像是回答韩信,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薛仁贵刚掰赢了李存孝,正得意地灌他酒,听到韩信的话,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酒水,看向韩信和岳飞,突然咧嘴一笑,带着点自嘲:“养老?老子在大幽吹风喝沙这么久,突然回长安养老,还真有点…不得劲儿!不过…”
他目光扫过杨再兴、李存孝,最后落在韩信身上,“…能跟你们几个老东西天天这么喝,好像…也不错?”
“放屁!谁老东西了!”李存孝不干了,梗着脖子嚷嚷,“老子还能打十个!”
许久后,韩府后花园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酒坛子东倒西歪,烤肉只剩骨架。灯火噼啪,映照着几张微醺却心事重重的脸。
杨再兴用油腻的手抹了把嘴,粗声粗气地问:“老韩…呃,韩…韩大将军,”
他别扭地改了口,“你说,太子殿下搞这么一出,把咱们哥几个都弄回来供着…是不是…是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和困惑。
韩信正用小刀剔着牙缝里的肉丝,闻言嗤笑一声,把刀往桌上一丢:“大将军?呵,老杨,你可别乱叫。我现在齐王都不是,就是长安城里一个吃闲饭的老头子,啥官职?嘿嘿,老子自己都闹不清!问礼部去!”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岳飞眉头微蹙,沉声道:“再兴,莫要多想。陛下行事光明磊落,若真要收兵权,一道明旨便是,何须如此曲折?况且,你我皆忠于太子,此心可鉴日月。”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薛仁贵灌了口酒,酒气冲上来,忍不住道:“那太子殿下为何…为何要把咱们都弄回来,换上罗成、王彦章这些…这些资历尚浅的小辈?函谷关、大幽、咸阳…这…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对啊!”李存孝一拍桌子,瞪着铜铃大眼,“太子他到底图啥?”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却清晰的声音从月亮门处传来,带着洞悉世事的穿透力:“诸位将军,太子殿下所图,不过安心二字罢了。”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张良不知何时已站在月光清辉之下,一身素净布袍,须发如雪,面容沉静。
“张大人!”众人连忙起身,就连最混不吝的李存孝也收敛了几分。
张良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随意在岳飞让出的空位坐了。“不必拘礼。老夫也是闻着酒香,过来讨杯水酒,顺便…听听诸位将军的牢骚。”
杨再兴性子最急,忍不住追问:“张大人,您刚才说太子图安心?啥意思?”
张良给自己倒了杯酒,不紧不慢地道:“诸位将军,哪一个不是功勋盖世,威震一方?手握重兵,坐镇险关。”
“在军中,在民间,声望之隆,一时无两。陛下在时,自然无妨。然太子初掌国柄,根基未稳。试问,若诸位将军依旧手握雄兵,坐镇四方,太子殿下…心中能安否?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乃帝王心术,古来如此。”
他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在座几位老将瞬间酒醒了大半!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