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甲联赛新闻发布厅的水晶灯在午后阳光中折射出冷光，苏寒坐在长桌末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手环。他能闻到身边tItAN教练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汗水的酸臭，与昨晚通道里的挑衅形成令人作呕的闭环。
“下面请KG俱乐部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苏寒抬头，看到苏若雪穿着月光白套装走进来，西装外套下隐约可见星痕战队的旧徽章吊坠。她的步伐像踩着琴键，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红毯的金线中央，直到在麦克风前站定。
“各位媒体朋友，”她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带着商业精英特有的冷冽质感，“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电竞行业的‘土壤’问题。”身后的屏幕突然亮起，一份份合同影印件以幻灯片形式播放，“这是tItAN俱乐部与十五名未成年青训选手签订的合同，注意看第十条——‘若选手单方面终止合约，需支付签约费十倍违约金’。”
现场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苏寒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想起自己签约KG时，苏若雪曾亲自递给他一份合同，指着违约金条款说：“这里填零，因为我赌的是你的未来，不是你的违约金。”此刻tItAN的合同上，那个刺眼的“1000%”像一把刀，剜着他回忆里的伤疤。
“这些孩子平均年龄16岁，”苏若雪的指尖划过屏幕，“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没读完初中就被‘签约费’诱惑，签下这辈子都可能还不清的卖身契。”她转身看向tItAN教练，后者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请问贵队教练，当你用‘职业梦想’做诱饵，困住这些孩子时，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
“你这是造谣！”tItAN教练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那些合同都是合法合规的——”
“合法？”苏若雪轻笑，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电竞协会最新修订的《青训选手权益保护条例》，明确禁止‘违约金超过签约费三倍’的条款。而tItAN的合同签署时间是2025年3月15日，请问贵队是选择性失明，还是以为资本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发布会现场瞬间炸开锅。闪光灯此起彼伏，苏寒看到tItAN的打野血影在后台脸色惨白，手指不停地划着手机，大概在删除那些威胁青训生的聊天记录。苏若雪的声音继续传来，像一记记重锤：“今天，KG俱乐部正式宣布启动‘月光青训计划’，所有签约选手零违约金，并且提供免费职业教育与退役保障。”
场馆外的广场上，林小夏举着“拒绝资本霸凌”的灯牌，粉色假发在风中扬起。她身后是上千名粉丝，手中的灯牌拼成“还电竞一片净土”的字样，其中不乏穿着校服的学生，和抱着孩子的年轻父母。
“三年前，我在直播间看到一个少年用露娜五杀，”林小夏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哭腔，“他说‘电竞不该是有钱人的玩具’，今天，我们要让所有人听见——”
“青训不是牢笼！”粉丝们的呐喊声震耳欲聋，路过的外卖小哥、写字楼白领纷纷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拍摄。夏梦璃的应援车停在广场边缘，她穿着印有“月光青训营”字样的卫衣，对着镜头比心：“我的弟弟也曾是青训生，我知道他们有多不容易……”
微博热搜在十五分钟内刷新：#tItAN青训黑幕#、#苏寒签约零违约金#、#电竞需要干净土壤#相继登顶。共青团中央官方微博转发了一条青训生手写的血书控诉：“我想打职业，但不想被卖掉”，配文：“职业道路不应布满荆棘，少年的梦想值得更干净的土壤。”
苏寒在后台看着手机，手指悬在转发键上。屏幕突然弹出母亲的短信：“当年你父亲撕毁你的鼠标，是怕你成为资本棋子。”他想起那个暴雨夜，父亲把他的电竞装备扔进垃圾桶，怒吼着“除非你拿全国冠军”的场景。此刻拇指在键盘上飞舞：“现在有人在为我们筑起盾牌。”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苏若雪的微信进来：“广场上的灯牌很漂亮，尤其是那个‘光’字。”苏寒抬头望向窗外，粉丝们正在用手机灯光拼出“孤影”的字样，在暮色中像一片流动的星河。他突然想起苏若雪办公室里的月光雕塑，底座刻着“照亮阴影”的英文，那时他以为只是装饰品，现在才明白其中深意。
贵宾室里，tItAN的老板正在打电话，声音里带着颤抖：“立刻联系法务部，把那些合同全部销毁——对，连扫描件都不要留！”他转头瞪着教练，“谁让你用那么激进的条款？现在好了，舆论全倒向KG那个小丫头！”
教练擦着汗辩解：“我们也是跟行业惯例……”
“惯例？”老板抓起桌上的水杯砸过去，“苏寒那小子为什么能零违约金签约？因为苏若雪三年前就布局了！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我们掉进坑里，然后踩着我们立牌坊！”水杯在墙上炸开，玻璃碎片溅在“tItAN王朝”的油画上，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与此同时，KG的会议室里，苏若雪正在看实时舆情报告。“月光青训计划”的搜索量在两小时内突破亿次，报名通道刚开启就收到三万份简历。江婉晴推了推眼镜：“根据数据分析，tItAN的赞助商已经撤资4家，而我们的直播平台流量增长了217%。”
“这不是生意，”苏若雪轻声说，指尖划过屏幕上某个青训生的资料——来自山区的17岁少年，Id叫“小月光”，“这是在拯救这个行业的未来。”她转头看向苏寒，后者正盯着墙上的星痕旧队旗，“你知道为什么陆川教练给战队取名‘星痕’吗？因为他说，每个选手都是天上的星星，而我们要做的，是帮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轨道。”
苏寒想起陆川的追悼会上，沈清雪曾说过同样的话。此刻他看着苏若雪胸前的旧徽章，突然意识到，这个被他视为资本代表的女人，或许才是陆川理想的真正继承者。
深夜的场馆外，林小夏坐在台阶上，手机屏幕映着她红肿的眼睛。苏寒递来一罐热饮，她抬头时，睫毛上的泪珠正在月光下颤动：“刚才有个阿姨跟我说，她儿子因为交不起违约金放弃了电竞梦，现在天天在家打游戏消沉……”
“对不起，”苏寒轻声说，“让你卷进这些事里。”
林小夏突然笑了，用袖子擦眼泪：“说什么呢？我可是要成为‘电竞第一发言人’的女人！”她晃了晃手机，“你看，夏梦璃转发了我的微博，说下次要和我一起做公益直播！”
苏寒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想起第一次直播时，她紧张到把“月下无限连”说成“月下无限脸”的样子。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只会撒娇的小主播，已经能独当一面，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热爱。
“苏寒！”远处传来沈清雪的声音，战术风衣在夜风中扬起。她递来一个文件夹：“这是tItAN青训生的资料，有三个符合我们的招募标准。”月光照在她的侧脸，苏寒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
“先去休息吧，”他鬼使神差地说，“明天还要打比赛。”
沈清雪挑眉：“你在关心我？”
苏寒转身就走，耳尖却泛起红痕。身后传来林小夏的偷笑，和沈清雪的低笑：“记得看战术笔记，第二页有新的反勾链技巧。”
走到停车场时，苏寒掏出手机，给母亲回了条短信：“如果有机会，想带你们去看看我的训练室，那里有很多星星。”发送成功后，他抬头望向夜空，云层中透出一丝月光，像极了三年前那个网吧的夜晚——那时他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光，更不知道，有人会为了守护这束光，在黑暗中走了那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