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雪菲科技的顶楼被一片沉静笼罩,只有投影仪的微光映在玻璃墙上,投下两道笔直的影子。
李雪菲坐在操作台前,一页页调出U盘内的重加密档案,与沈君泽刚刚复原的沈氏内部账册一一交叉比对。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翻页声、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着,像夜里滴水入井,沉闷却清晰。
终于,一份标题为“Y-0916项目基金汇流图”的文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文件中详列了一笔原本标注为“基础医疗设施援助项目”的资金走向:
——初始注资方:沈氏子公司A; ——基金管理方:境外控股公司“Embridge holdings”; ——最终落地流向:一家位于b市郊区的交通设施承包公司。
沈君泽皱眉,声音低沉:“这是……当年父亲出事前,沈氏最后批复的一笔对外拨款。”
李雪菲眼神一凝,迅速翻出U盘另一组文档,其中一张是她三年前根据父亲手机短信碎片整理出的线索图。
她将光标定在其中一条标注为“工地会面\/9.16疑点”的红线索上:“你父亲曾在事故前一天联系过这家交通公司,留下一个不完整的地址。”
她又调出账目时间节点比对:“这笔资金最后一次转账发生在事故发生前六小时。”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凝固。
沈君泽的脸色变了,他按住太阳穴,像是终于要拆解一个支撑了自己数年的信念。
“我父亲……”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微不可察的颤,“他当时坚持不同意那笔‘结构性腾挪’,还在董事会里投了反对票。”
李雪菲淡声接道:“而就在投票后的第三天,他就死于‘意外车祸’。”
沈君泽眸光凌厉,迅速调出那年事故的时间线、通话记录与GpS轨迹。
“看这里。”他指向地图上的一点,“这是我父亲最后一个电话接通的基站定位。”
“和那家交通公司,只有四百米。”李雪菲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利刃划破空气。
他们重新调出事故车辆的保险理赔记录。
页面中有一段红色高亮备注:
——“前悬架故障疑似人为破坏,事故发生前一晚有私下维修痕迹,但内部调查结果未公布。”
“为什么当时我没看到这些?”沈君泽盯着屏幕,声音低沉,几乎压不住怒意。
“因为你不在名单里。”李雪菲平静地说,“这些数据,只传给了当时的董事长——沈清婉。”
沈君泽怔住。
他仿佛整个人都被钉在了椅子上,呼吸一瞬间变得沉重。
多年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终于被掀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不是车祸。”他终于说出那句藏在心底最久的话,“那是谋杀。”
李雪菲点头:“而这谋杀,被包装成了一场‘高风险资产腾挪前的意外’,甚至连媒体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静坐在会议室,文件堆叠如山,窗外的夜风悄悄灌入,掀动那页标注“沈建衡”遗像的报告。
照片中的男人穿着深蓝西装,神色温和,眼神清澈,完全无法与突如其来的“事故”联系在一起。
沈君泽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然后缓缓伸出手指,将照片摊平。
“我小时候,他总是教我一遍遍地读《史记》。”他低声说,“他说,真正的家族是靠信义,不是靠手段。”
他抬起头,眼中是久违的锋利与清醒。
“我会替他讨回这一切。”
李雪菲站起身,将所有文件装进加密锁箱,递给他:“下一步,推董事会。”
他接过,点头。
“好。”他说,“推她。”
这一夜,他们终于揭开了沈家最深的一道伪装。
真相来迟,但从未缺席。
父亲的死,从此不再只是家族悲剧,而是沈君泽重新定义自己的起点。
他曾是继承人,如今是清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