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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锦杀 > 第33章 揽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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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的清凉钻入鼻孔,惊得季明渊头脑一阵刺痛。

他不记得第几次睁开眼了,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在头顶绛紫的帐幔上。

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样繁复,看得久了,仿佛又会扭曲成幻境里那些诡异的景象。

日日能看到的小姑娘,这次不肯现身了,眼前是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年轻学徒,那双眼睛有些过于清澈,有些碍眼。

“你是谁?”

室内昏暗,季明渊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手抚着枕下的匕首,像受伤的狼一样,只要靠近就会露出尖锐的獠牙。

沈玉瓷压下心中的慌乱,上前一步,“臣是大夫,来替殿下诊治,殿下昏睡多日,不宜情绪激动,应好生调养才是。”

季明渊盯着他阴沉沉看了半晌,凉凉道:“京城的大夫都死绝了吗,轮得到你一个无名小卒替我看诊?”

见他油盐不进,沈玉瓷蹲下打开药箱,假意翻找,实则从兜里摸了一小曼陀罗花粉,屏住呼吸抬手一扬。

细碎的粉末洒在半空中,落在季明渊的鼻腔里,那远去的幻象又稍稍明朗起来。

“玉瓷,你去哪里?”

正在关药箱的沈玉瓷一僵,抬头就看到大丫鬟走了进来。

见季明渊又恢复原状,大丫鬟不悦道:“怎么又变成老样子了?”

“殿下的执念太深,臣给殿下准备了些醒神的香丸,点上后殿下会清明许多。”

“那便点上。”

大丫鬟拿起其中一枚香丸,将香炉里的残渣替换出来,不多时屋子里布满薄荷的清香。

此番下来,饶是季明渊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大丫鬟和沈学徒。

“多管闲事。”

好在季明渊没有砸东西发脾气,多少是安抚下来了。

沈学徒连连告退,大丫鬟千恩万谢地献上百两黄金,将两人送走。

走前沈玉瓷实在不放心,拉着大丫鬟咬耳朵,“殿下也醒了,这金牌还有效吗?”

大丫鬟平静地看着她,说得极为讨巧:“奴婢只是传话的,至于作不作数,待老侯爷回府了自会定夺。”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冷笑,在寂静的夜里极为突兀。

沈玉瓷和大丫鬟同时望过去,马车缓缓启动没入了黑暗里。

只是那车身,着实眼熟,沈玉瓷眸色暗了暗,没有作声。

一旁的赵寒松连忙插话进来,“多有叨扰,我等告辞。”

语毕,赵寒松拽着沈玉瓷逃难似的离开了侯府大门。

待到拐角处,赵寒松扔下沈玉瓷一个人大步流星往天工坊赶去。

跟在后头的沈玉瓷把玩着手里的黄金,朝前面的人影喊了一句。

“黄金百两,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那道身影本来疾驰奔走,过了几秒钟,突然停住了。

“沈姑娘,钱没了可以挣,命没了就真没了。咱不过平民百姓,做此等欺骗之事,若是被发现了,你有几个脑袋够掉?”

“你若是孤苦无依死了便死了,也无人收尸,若是你有家人,他们该当如何?”

沈玉瓷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她分出一半黄金,放到另一个袋子里,没有说话。

“且不说家人,届时最先牵连的是天工坊,到时候你的朋友丫鬟全部被卷入无妄之灾,咱们一届平民,如何对抗?”

“所以呢?”

“以后这种快钱的事情你去找别人吧,我老老实实在天工坊做香胰子也挺好的。”

沈玉瓷也不恼,平静地看着赵寒松的背影,终于把压在心头的话说出了口。

“四月前,天香楼死了一平民女子,据说是小侯爷失手招人致死,可怜呐,转眼,小侯爷就南下去了江南,此案不出三日就结案了。”

“原来是他.....呵......”

远处的脚步声停了,赵寒松的脊背弯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压垮一般。

跟在后头的沈玉瓷缓慢前行,“仵作,官差,甚至连天香楼的妈妈一起串通供词,小小平民如果翻案,难啊!”

“你到底是谁?”赵寒松转过身,警惕地盯着那个看着平稳,做事又不着调的女子,心中一片大骇。

上辈子赵寒松隐忍着,没能忍到最适合时机,过早将此事捅了出来,小侯爷附庸太子,二皇子作为太子最忠心的狗,用非人手段将此事压了下去。

当时已经被谢昭阳看上的赵寒松本该是附马爷,可惜为了他死去的爱人,他坚决抗旨,才引出被雪藏多年的事情。

偏偏赵寒松木鱼脑袋,死守君子气节,谢昭阳为了救他不惜上门去求小侯爷让他就此作罢。

没想到最后却被顾婉儿推落入水,堂堂大周四公主,死于非命。

“我啊,和你一样,平民百姓。”

赵寒松显然不信,盯着她半晌,突然斥责道:“若你也是平民百姓,若有冤屈,为何不同我一般入仕途,平冤屈,为民请命?”

“可我是女子,你可曾见过哪个女子能过得了,连科举入门的童试都过不了,世人口中的唾沫会将人扭曲成怪物。”

确实,赵寒松静默了。

他的爱人本是清白人家子女,仅因惹上权贵无端受牵连,冤死还受人诟病。

她本是和沈玉瓷一般,清清白白的人,偏生不是帝王家。

“小生来京城之前听闻,先皇时候有一女子年仅九岁便通过中书省考核,本该获得孺人封号,可孺人乃七品官员的亲属封号,如何用在九岁女童身上?”

“当时因不少官员提出有伤风化,该女子最终也未获得官职,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中书省考核,替换为科举制度。”

“但大周女子为官并非走科举,最快的途径便是联姻,若不追求高官重权,可考女官,只需通过技能考试便可入仕,可惜不能干预朝政。”

联姻?沈玉瓷想到上辈子嫁入侯府,哂笑着,盯着地上的青石砖出神。

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言语,缓慢地朝着天工坊行去。

快到天工坊门口,沈玉瓷将半袋黄金放入了赵寒松怀里,留下一句话就先踏入门内。

“君子也要吃饭,气节固然可贵,可命只有一条,该拿的自当理直气壮地拿,无需客气。”

赵寒松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和春桃相拥的沈玉瓷,心中压着的巨担似乎稍稍轻了许多。

他笑了笑,终于放下对沈玉瓷的怀疑,攥紧钱袋子,踏入了天工坊。

黑夜里似有鬼魅行走,眨眼无踪无迹。

原本早该离去的马车,停在天工坊背后,不多会儿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