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紫禁城的角楼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林清梧端坐在文渊阁的暖阁里,手中握着一支用南海沉檀木制成的判官笔,笔尖饱蘸着浓墨。
她面前的梨花木长案上,堆满了各地的奏折,以及翰林院刚刚呈上来的《文官监察法》草案。
七位翰林学士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要知道,这位年轻的摄政文相,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
她心思深沉,手段凌厉,朝堂之上,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诸位都是当世大儒,饱读诗书,朕很欣慰。”林清梧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病弱,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部《文官监察法》事关重大,务必做到滴水不漏,公正严明。朕希望它能成为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一柄利剑,震慑宵小,匡扶正义!”
“臣等谨遵文相之命!”七位翰林学士齐声应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清梧微微一笑,拿起草案,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她的目光扫过其中一条条款——“三品以上大员,若有不服监察者,可向都察院申辩免审”。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呵呵,真是漏洞百出!
这么明显的破绽,简直就像是故意留下的陷阱。
“这条……似乎有些不妥。”林清梧用朱笔在“申辩免审”四个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抬起头,看向众人,“诸位觉得呢?”
翰林学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大家都知道,文相大人这是在考校他们呢。
“臣以为……此条确有可议之处。”一位年长的翰林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品以上官员,位高权重,若有心钻营,难免会利用此条逃脱罪责。”
“嗯,言之有理。”林清梧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梧一边召集翰林学士们继续完善《文官监察法》,一边暗中命影卫监视着朝中官员的动向。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位素来以中立着称的礼部尚书,在深夜秘密召见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而这位门生,正是“青阶图”中标记为“潜鳞”的文官。
“潜鳞……呵呵,看来这条鱼,终于要浮出水面了。”林清梧冷笑一声,
她不动声色,反将草案全文抄录三份,分别送至六部、都察院与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书房。
沈砚之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眉心。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文官监察法》草案,仔细地阅读起来。
当他看到“三品以上大员可申辩免审”这条款时,眉头微微一皱。
“不对劲……”沈砚之低声说道。
他太了解林清梧了。
她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除非……这是她故意设下的一个局!
“可是,她到底想做什么呢?”沈砚之陷入了沉思。
他立刻命人调阅了近十年来的文官申辩案例。
很快,一份厚厚的卷宗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沈砚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目光越来越凝重。
他发现,凡是涉及到“通敌叛国”的案件,无论官员的职位有多高,都无一例外地申辩失败,最终锒铛入狱。
“原来如此……”沈砚之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什么疏漏,而是诱饵!林清梧是想引蛇出洞,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余孽一网打尽!”
他立刻召来“烽火令”旧部,命他们伪装成落第举子,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散布谣言,声称文相林清梧要借《文官监察法》铲除异己,排除异己。
“务必让那些残党相信,只有填补这个‘自保条款’,他们才能有机会逃脱制裁。”沈砚之沉声说道。
三天后,紫宸殿早朝。
一位御史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说道:“臣以为,《文官监察法》中‘三品以上大员可申辩免审’之条款,有失公允。为彰显圣上之英明,为维护朝廷之公正,臣斗胆提议,增设‘文心自证’程序,允许被监察官员以诗文自辩清白!”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文心自证?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是啊,以诗文辩白,既能展现官员的才华,又能考验其忠诚,一举两得。”
“不过,这诗文的好坏,又该由谁来评判呢?”
林清梧端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准奏。”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着翰林院拟定‘文心自证’细则,呈朕御览。”
退朝后,林清梧回到文渊阁,立刻命人将那份提议增设“文心自证”的奏章用“影墨笺”逐字扫描。
“影墨笺”是一种特殊的笺纸,用极为稀有的矿物颜料制成,遇气血则显形。
当笺纸触至“臣以诗明志”四个字时,骤然发烫,隐隐有黑气冒出。
几个呼吸之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笺纸上,浮现出了一行用西戎隐墨书写的文字:“阶存火续,影蛇再起”。
“呵呵,真是贼心不死。”林清梧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笺纸扔进了火盆之中,“既然你们这么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她立刻以“文心玉玺”签发密令,命沈砚之接管京畿三营的防务,并以“秋演”之名,调换了三营的中层将领。
与此同时,沈砚之也接到了林清梧的密令。
他不敢怠慢,立刻开始着手部署。
他深知,那些残党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传递消息,破坏他们的计划。
于是,他以“犒军”为由,亲自前往京畿三营巡视,并命亲卫携带特制的酒坛。
这些酒坛的坛底,都藏有微量的薄荷油。
“薄荷油?”亲卫们有些不解。
“呵呵,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沈砚之神秘一笑。
当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一队队士兵在京畿三营中巡逻,戒备森严。
忽然,几只信鸽从远方飞来,在军营上空盘旋,却迟迟不敢落下。
“将军,那些信鸽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名眼尖的士兵说道。
“呵呵,它们当然不对劲。”沈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给我放箭,把它们射下来!”
士兵们立刻搭弓射箭,将那些信鸽一一射落。
从信鸽的脚上,他们解下了一封封密信。
其中一封信上写着:“文相将清册,速焚南库。”
沈砚之看完信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南库……看来,那些余孽是想毁掉证据,彻底脱身。”
他将密信交给亲卫,沉声说道:“立刻通知影卫,让他们密切关注户部南库的动静。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亲卫领命而去。
沈砚之站在空旷的校场上,抬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充满了担忧。
与此同时,林清梧也收到了影卫的消息。
“文相大人,户部南库那边有异动。”影卫首领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属下发现,有一批旧档正在被秘密转移,似乎要被焚毁。”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林清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那些余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毁灭证据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传令下去,立刻召集所有影卫,随我前往户部南库……”林清梧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一个不留!”
她微微抬手,手腕上那串用血玉制成的佛珠,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也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平静。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走,去南库……”夜色如墨,林清梧一袭曳地黑袍,率领着训练有素的影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户部南库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影卫们无声无息解决掉守卫留下的。
南库之中,火光冲天,噼啪作响。
几个官员模样的人,正忙着将堆积如山的旧档往火堆里扔,脸上满是焦急和兴奋。
林清梧挥了挥手,影卫们立刻冲了进去,如同虎入羊群,瞬间控制了局面。
“都给本相住手!”林清梧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那些官员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林清梧径直走到火堆旁,随手拿起一本即将被焚毁的旧档。
封面上写着“先帝御览”几个字。
她拂去灰尘,缓缓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镇国公沈氏,忠诚可鉴”几个龙飞凤舞的朱批大字,落款是先帝的印玺。
林清梧凝视着那行字,忠诚可鉴?呵呵,真是讽刺啊。
她沉默了良久,忽然抬起头,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道朱批给本相拓下来,一字不漏!”
影卫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页纸拓印下来。
林清梧接过拓片,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把这份旧档烧了吧。”她淡淡地说道。
“文相大人,这……”一旁的影卫有些不解。
“照做就是。”林清梧没有解释,只是语气冰冷地重复了一遍。
影卫们不敢违抗,立刻将那份旧档扔进了火堆。
火焰瞬间吞噬了它,将它烧成了灰烬。
次日早朝,百官齐聚紫宸殿。林清梧一身素衣,缓步走上朝堂。
“诸位爱卿,今日有一事要与大家共议。”林清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拓片,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朕在户部南库查获的一份旧档,上面有先帝亲笔朱批,盛赞镇国公忠诚可鉴。”林清梧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先帝如此信重之人,如今却遭奸人构陷……真是令人痛心啊。”林清梧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惋惜。
满朝文武一片默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张拓片上,脸色各异。
“文道清明,不容私怨掺杂。”林清梧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朕决不允许有人借《文官监察法》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
站在前列的那名提议“文心自证”的御史,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清梧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突然,那名御史身体一晃,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林清梧看着倒在地上的御史,她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将他抬下去吧。”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林清梧忽然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文相大人!”一旁的太监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林清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但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最终,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文心玉玺,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