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庚呢?他不吃晚饭啊?”
顾相思吃过晚饭过后在府中闲逛消消食。
有意无意地就逛到聂长庚所住的厢房附近,正看到阿鼠坐在门槛上端着碗唉声叹气,要吃不吃的样子。
“顾……顾姑娘……”
阿鼠看看四周并无其他下人,没有喊她公主。
顾相思却见他神色慌张,屋内空无一人。
“怎么了?他又去忙啥了?”
“没、没有啊,我哥他去……去上茅房了……”阿鼠干笑两声,随手指了指茅房的方向。
顾相思隐隐觉着不对,阿鼠这人瞒不住事,只要说些小谎就紧张得不行。
她睨阿鼠一眼,“不对,你不会撒谎,聂长庚他怎么了?”
“就是……吃坏肚子……去上茅房了嘛……”
“好啊,那我去看看他人在不在茅房,要是他人不在——”
顾相思说着就要往茅房走去。
“诶!”阿鼠赶紧拉着她,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尴尬地挠着头。
顾相思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想到今日风靡全城的那些流言,百姓们对聂家投敌之事怎么说的都有,才有些担心聂长庚,想过来看看的。
立刻正言厉色道:“阿鼠说实话!”
“我哥他、他……”
顾相思急得跺脚:“到底怎么了!”
“他去魏府了,拿着剑……”
——
是夜,魏府。
正厅中,魏家管事在跟魏措汇报些事情,还没睡两句,只见魏夫人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诶呀老爷,您也不去看看幺儿,他今日又没吃晚饭。”
魏小公子自从被顾相思一脚踢废子孙根以后,整日一蹶不振,要么半夜不睡觉,要么不吃饭,折磨自己也折磨下人。
魏夫人一进来就劈头盖脸对魏措一顿数落:“别再整天忙公事了!你宝贝儿子都快不成人样了也不管管!”
魏措正在为北伐之事心烦,眼看外戚又要骑到自己头上了,家里还有一堆琐事要操心。
他烦躁地摆手让管事先闭嘴,管事只好尴尬地往后退两步,低头站在一旁。
无奈道:“又怎么了?”
“幺儿不吃饭!”
“不吃饭你就扒开他嘴塞进去!都是你惯的!我现在烦得很,别有事没事就来烦我!”
魏措怒斥一声,魏夫人才缓下脾气来。
她不是没有眼力见,实在是太过担心儿子。看了身边的管家,也反应过来自己有失端庄。
魏夫人冷哼一声,“谈谈谈,一天就知道谈公事。”
她一甩绣帕,扭头离去。
直至魏夫人离开,管事才幽幽开口:
“老爷,话全都放出去了。”
魏措端起茶杯猛灌一口,顺了顺心,“现在城里怎么说?”
“全都是对聂贼的谩骂,百姓们对外戚掌兵意见大得很。”
听到这里,魏措才是舒展眉目,得意地哼哼两声,“他们宫里的阉人支持外戚,宫外的百姓反对外戚,看哪边儿声音大喽。”
管事附和道:“那肯定是百姓的呼声更高,毕竟百姓才是根本,阉人算得了什么。”
管事又问:“只不过百姓们连王大将军都骂进去了……是不是有损护国大将军名声?”
魏措啐了一口,连带着呸出一片茶叶,不屑道:“死人怕什么!就算王宁在场,本官也照骂不误!”
他起身,缓缓迈步走出厅堂,管事机灵地托起他的手。
“十几年前那些外戚武将就压文官一头,如今本官是文官之首,还能让他们再翻起浪花来?”
魏措踱步至厅外,正要打算去看看小儿子。
谁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寒光一闪,三尺青锋出鞘,剑锋直指魏措咽喉。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魏措猛然一怔。
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来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对凌厉的眉眼,目光凛然,气势汹汹。
管事瞪着大眼,随即大喊:“刺客——”
话音未落,那人一记暗镖飞去,正扎中管家眉心,顷刻间倒地无声。
魏措倒也不慌,他站定身子,威严十足,似是十分蔑视来者。
“你是谁?”他沉声道。
那人扯下面布,露出凶狠阴鸷的五官,压着恨意道:
“忠勇大将军聂骁之子,聂长庚,可还记得?”
魏措神色微变,盯着聂长庚那对锐利清明的眸子,阴冷地笑起来,“居然没死?呵呵,倒有几分故人之姿。”
聂长庚微微眯起双眼,满腔充斥着滔天恨意,不禁将剑柄握得紧紧。
“可惜否?天不亡我聂家,今日便来取你狗命,给聂家满门报仇!”
魏措瞥见聂长庚剑柄上有枚小东西在晃动,仔细一瞧,是一枚小小的莲花雕刻物。
魏措眉毛一挑,诧异道:“太平会?”
他忽而想起这几年来,朝中有些官员被太平会刺杀的案例,就连狄昭死前也对自己说过,好像被太平会盯上了。
顿时了然。
“原来你就是太平会。”
聂长庚冷冷道:“狗官不死,天下何以太平?魏措,拿命来!”
说罢,他索性提剑刺去,可魏措依旧脸色从容,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不慌不忙。
剑锋逼近,忽然“当”的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某个角落朝聂长庚袭来一只冷箭,他习惯性提剑格挡,才堪堪挡下,将他逼退几步。
聂长庚眉头拧紧,心道不妙。
魏措再次哼笑起来,满脸自在得意,“你以为,刺杀当朝宰相这么容易?”
他抬手弹了个响指,只听一阵哗啦啦声,霎时间从四周的屋檐顶、草丛里,阁楼上窜出无数具弓弩,纷纷对着聂长庚蓄势待发。
都是魏措安排在府中的影卫。
“本官坐在这个位子上怎能没一点防备呢?”
“聂氏余孽未绝,反贼藏匿民间,那本官便替朝廷清剿余孽!来人,捉拿太平会反贼!”
魏措又弹个响指,眨眼间数箭齐发,无数支冷箭射向聂长庚。
他心头一紧,还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