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虎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在昏黄的油灯下忽明忽暗,他沉思了许久,眼中的浑浊似乎被一种决断驱散了不少。
终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
“既然你小子这么有信心,那你就试试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分量,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把更重的担子交了出去。
赵卫国在一旁听着,粗犷的脸上早就按捺不住,此刻更是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对。叶凡兄弟,你就放手干。”
他指了指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话语里满是热切。
“村部旁边原来那个小养殖场,你还记得不。前两年搞集体养殖留下来的地方,虽然有些日子没用了,但收拾收拾还能用。”
“你就在那个地方搞。有啥需要的,缺啥少啥,你随时来找我们,队里头能帮的一定帮,我们尽全力支持你。”
叶凡听着两人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一股暖流涌过,驱散了窗外透进来的寒意。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谢谢金虎叔。谢谢赵大哥。”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这朴实的一句。
他又跟李金虎和赵卫国闲聊了几句,交代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这才起身告辞。
屋外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可叶凡的心却是滚烫的。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膛里充满了干劲,脚步轻快地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如同浓墨,泼洒在整个小山村,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在寒风中摇曳。
等叶凡回到自家那简陋却温暖的小院时,帮着盖房子的二柱他们正收拾着工具,准备收工回家。
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忙碌一天的疲惫,却也有些微满足的红光。
叶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憨厚壮实的二柱,连忙几步上前拉住了他。
“二柱,先别走,等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分说的急切。
“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二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憨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放下手中的锛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叶凡哥,有啥事你尽管吩咐。”
他转头跟其他几个一起干活的乡亲打了声招呼。
“我跟叶凡哥说点事,你们先回吧。”
众人应了声,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很快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二柱留了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叶凡,等待着他的吩咐。
叶凡领着二柱,快步走进了透着暖光的偏房之中。
柳如雪和柳如霜正在灶台边忙活着,准备晚饭,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气。
“如雪,拿一块野猪肉出来。”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
他又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包裹。
“还有我前阵子买回来的那瓶酒,也一并拿出来。”
柳如雪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从角落的瓦罐里取出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野猪肉,又把那瓶用简陋纸张裹着的酒瓶递给了他。
野猪肉散发着特有的腥膻,与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在这寒夜里格外诱人。
叶凡接过东西,随后转向柳如雪和柳如霜姐妹俩,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今晚晚饭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我和二柱有点重要的事情商量,就在村部旁边那屋对付一口。”
柳如雪和柳如霜对视了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她们知道,叶凡决定的事情,总有他的道理。
叶凡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偏房,招呼了等在院子里的二柱一声。
“二柱,咱走。”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顶着凛冽的寒风,向着村部的方向走去。
雪粒打在脸上,有些微的刺痛,但两人的脚步却很坚定。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村部旁边那间久未使用的小平房前。
这房子有些破旧,窗户纸都有些残破,透着一股子萧瑟。
叶凡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霉味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
他却毫不在意,熟门熟路地摸出火柴,“嗤啦”一声点燃,引着了屋角小火炉里早已备好的干柴。
橘红色的火苗很快跳跃起来,驱散了屋内的寒冷与阴暗,也带来了一丝生气。
他手脚麻利地将那块野猪肉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切成几块,扔进挂在火炉上的小铁锅里简单翻炒了几下。
肉香混合着油脂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二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叶凡从墙角旮旯里找出两个粗瓷豁口碗充当酒杯,放在了同样有些破旧的土炕上,然后拍了拍炕沿,招呼二柱。
“二柱,来,坐。”
二柱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依言在炕沿边坐下,眼睛却有些疑惑地看着叶凡忙前忙后。
他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肉,又看了看叶凡手中的酒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凡哥,你……你这是干啥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与不解。
“给你干活,队里是给记工分的,你用不着这么特意请我喝酒吃肉的。”
叶凡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二柱的肩膀。
“你小子,跟我还客气这个。”
他拧开酒瓶,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溢满了小屋。
“我今天找你,可是有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
“来,咱们先喝两杯,暖暖身子再说。”
说完,叶凡就给自己和二柱分别倒上了满满一碗白酒。
清冽的酒液在昏暗的火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二柱看着碗中晃动的酒液,脸上的拘谨少了几分,连忙端起了酒碗,黝黑的脸上透着真诚。
他对着叶凡举了举碗。
“叶凡哥,冲你这份看重,我先敬你一碗。”
叶凡点了点头,也端起了自己的酒碗,跟二柱的碗沿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好。”
话音未落,他便仰头将碗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一股火线从喉咙瞬间烧到了胃里,带来了久违的暖意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