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年,吕布突袭徐州的硝烟尚未散尽,糜家车队的辘辘车声已沿着官道碾进开阳城。百辆载满金银细软、绫罗绸缎的马车,如同流动的金山,瞬间让这座小城的市井巷陌沸腾起来。周晨陪着糜威站在山头俯瞰,为他介绍开阳的地形和水路。指向那个还未修好的漕运码头道:“这个码头向南,经泗水入淮河可通东海,我们南下时,和你介绍过。只要修好码头和船厂,以后商队南下,便可水路运输。江南的茶叶瓷器,河北的皮毛铁器等,都可经开阳走水路运输。运量大增不说,也少了许多陆地关隘。”
“前几年南下,你确实和我说过水路一事。走水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惜被耽搁了。”糜威望着那片还未完工的码头,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只是水路虽好,但修建码头和船厂所需人力、物力巨大,怕不好动工吧?” 话音未落,一阵北风吹来,卷起地上的黄沙,模糊了远处的地平线。
周晨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在风中展开,上面详细标注着码头的设计和工事:“这是我这几日连夜赶制的,码头分三期修建,首期先修简易栈桥,保证小型商船停靠。二期扩建泊位,三期增建船坞和仓库。至于资金,只要公严借贷一半,另一半我想办法,到时码头的收入,也分糜家一半。公严以为如何?”
糜威的目光在图纸上扫过,眉头微皱,看向周晨,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每次见面,都要从自己手里扣钱,感觉自己都成他的财神了。
周晨一脸希冀的看向这位金主爸爸,又补充介绍道:“只要这里码头和船厂建好。”他转身指向不远处的一片荒地,“那里便可建一座大型的转运市场,将江南的茶叶瓷器,河北的皮毛铁器集中交易,这样一来,开阳不仅是运输枢纽,更能成为货物集散中心。”周晨继续向糜威推销着自己的规划和蓝图。
糜威稍稍有些心动,“那这座市场又何时建设?”
周晨并未立马回答,思索片刻后才犹豫道:“眼下开阳县拿不出那么多钱财,公严若有想法,可自己投资建设,如何经营,全由糜家说了算,开阳只收商税。”
糜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建好码头,对自家的商业版图也大有裨益。
一个月后,开阳的漕运码头修建完毕,更有几艘满载粮食的平底船停靠。而码头附近,一条“互市街”也拔地而起。三丈高的 “糜记” 旗幡,让人远远就能瞧见。原本的一片荒地,摇身一变,青石铺路、廊檐相连,绸缎庄、皮毛店、米行鳞次栉比。街道末端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市场,上百个摊位空在里面等待商人入驻。
周晨看着,也不由感叹糜家的大手笔。为了吸引更多商人前来,周晨又在附近修起一条绵延五里的“商道客栈”,免费提供马厩、热水等。消息传开后,冀州、青州等各方商队纷纷改道,将开阳作为四方商路的中转站。一时间,货通南北,物贸东西,贾行天下,利汇开阳。开阳开始成为天下货物的交易中心。
又是一年,晨雾还未散尽,开阳漕运码头已热闹如沸。六艘楼船并排挤在泊位,船工们踩着晃晃悠悠的跳板,将成箱的瓷器、茶叶与丝绸卸下,与另一批装上船的河北铁器、塞北兽皮擦肩而过。码头中央的钟楼敲响卯时三刻的钟声,铜钟下悬挂的 “公平秤” 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身着皂衣的牙人立刻举着写有 “童叟无欺” 的木牌,穿梭在讨价还价的人群里。
“糜记” 旗幡下,新落成的 “万商楼” 正举行开市大典。糜威手持金剪裁开红绸,露出门楣上的匾额。楼内三层回廊环绕,地下密室直通码头货仓,草原商人在此用皮子和牛羊兑换江南茶叶,太白酿更是让四方云集的客商爱不释手。二楼雅间里,账房先生们拨弄着算盘,计算着每日流水一般的钱财。
街道尽头的转运市场更是奇观,五湖四海的客商都汇聚于此。一位头戴帷帽的西域商人突发奇想,将胡旋舞融入商品展示,腰间铜铃随着旋转叮当作响,引得围观百姓纷纷抛洒铜钱,转眼便清空了三匹骆驼驮载的毛毯。到了夜间,市场摇身变为 “鬼市”,灯笼如星,戴着面具的商贩们用手势讨价还价,珍稀古玩、失传典籍在烛火明灭间悄然易主。
开阳的崛起改变了整个中原的商路格局。太原的盐商将车队重新编排,每十辆大车配一名开阳籍向导;青州的布庄老板在店门口挂起 “直达开阳” 的招牌。就连远在荆襄的刘表都派人送来贺礼,委婉提出开通水路商盟的意向。城中客栈夜夜爆满,说书人将糜威与周晨的故事编成连台本戏,《开阳双璧》的唱词甚至传到了辽东。
开阳的崛起自然让人眼红也让人觊觎。只是周晨不断扩充的护城军以及糜威不断出动剿贼的商队护卫,都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这一日,开阳来了一队非比寻常的人马,为首的女子却是周晨的故人。身旁的丫鬟如乡下人进城一般,看到开阳宽阔平整的街道都感到新奇。看见那三层之高的“万商楼”更是惊讶的感慨着:“好高啊”
娄望君眉头微皱,却也没出言阻止丫鬟的感慨,毕竟自己也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昔日那个说要在乱世寻一方安宁的少年,倒真做出了名堂。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开阳太过引人瞩目,招人惦记,也不知他能否守得住太平。
人潮拥挤,络绎不绝,让人有些梦幻。这怎么说也不可能只是个区区下县。再说这繁华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如今是什么太平盛世。可明明一县之外,还有无数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生存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