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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宁嘴角噙起的笑容不变,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庄主任您在基层扎根多年,经验丰富,大方向自然还是需要您来把控。”

无论是她还是白曼,虽然本意是做好事,可到底属于越权逾矩,抢了这些基层干部的工作。

如果是由政府部门牵头,白曼带领一群知青去做,执行起来会更容易,也才不会被使绊子。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庄主任愣怔片刻,重新开始审视姜宁宁。

没想到她如此年轻,做派却如此圆滑,跟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家伙不相上下。

这是一个有背景且有实力的年轻人。

前途不可限量啊!

庄主任不敢再小觑她,收起心中的敷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接下来的谈话过程就相当于愉快了。

这份策划案执行性非常高,集体创收都是小事,主要是庄主任被“为祖国换外汇”的大饼深深砸中了。

此刻激动到难以自持,两眼放光,甚至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能猜到编织品畅销海外,衢县大笔外汇进账的画面。

这口饼太大,不能光他一个人吃。

“走,咱们去找县长!!”

对此姜宁宁已经麻木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命运的雪球终究是越滚越大了。

幸好,她早就把工作甩给了白曼。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

办公室讨论激烈。

一整天下来,白曼受益匪浅。

县办公楼旁边就是邮局,她趁上厕所功夫跑过去,把今日所见所闻写下来,足足写了三页纸。

她答应姜宁宁不打电话请求家里帮忙,可没说不能打电报将她好一通夸赞。

电报大意是这样子的——“爸爸,以前大院里的人总说我是只会靠家里、脾气骄纵的朽木。可是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人。她,一眼看出我金子般的内心。

……

宁宁不求回报,硬把功劳塞给我。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给我一种其实我很厉害的错觉。

但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真正的英雄,不应该被埋没!!”

工作人员接过写得密密麻麻的这三页纸,眼珠子几乎快要瞪出来了。

电报按照字算钱,每个字3分钱,这三页纸,怎么也得花掉好几十块钱吧?

不过白曼算是邮局的常客了,擦了一把眼泪后,熟练地数好一沓钱放在窗口。

“同志,麻烦你了。”

看她眼圈红红,工作人员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正打算安慰她两句,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纸上的文字,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而次日傍晚。

远在首都的白家人才收到了这封电报。

每隔几天,白曼总会拍电报过来,要么是抱怨乡下条件太差,要么是缺少物资要东西。

但是。

白曼头一次发三页纸长的电报。

难不成,是孩子真的受委屈了?

心里止不住一阵担忧,白首长赶忙拆开一瞧,看到千娇百宠的小女儿自称自己是废物,他怒了。

女儿只有自己能吐槽,其他人绝对不行。

但下一句,愤怒就变成了嗤之以鼻,什么金子般的内心,是金子般的背景才对!!

强忍住槽点,白首长看完了这封信。

第一页,大半都是夸赞一个叫姜宁宁的人。

第二页也是。

第三页特么还是!!

呵。

你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夸赞炫耀,一个所谓举世难得一见大义凛然的小干事?甚至连三分钱都舍不得,问候并关心下你的老父亲。

白首长嫉妒又愤怒,当即命人拍起电报发过去,写下几句日后每每想到就无比羞愧的话:“世界上根本没有无私奉献的人,你多半碰上了骗子。”

“听爸一句劝,咱不是那块料,当朽木挺好的,别瞎折腾。”

“那什么小姜干事,为父日后定会亲手揭穿她的假面目!”

仔细思索一番,白首长依旧不太放心,生怕自家单纯的闺女被人欺骗。

于是忍不住又拨打了另外一个令他日后无比自豪的电话。

“听说衢县有位小姜干事很能干,年轻人能是好事,更得要多多磨练……”

挂掉电话以后,白首长终于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太英明了。

只要给那位小姜干事多找点活干,她应该就没功夫勾搭傻闺女了。

小小的蝴蝶正在扇动翅膀。

电话一层层打下去,衢县庄主任接到上级的电话都惊呆了。

小姜干事来头这么大,不仅军区有大佬护航,就连首都那边都派人打招呼好好关照她。

幸好自己那天没有为难她。

只不过……

庄主任头大地找到县长商量:“小姜干事那天说负责管事的是白曼同志,她就是打打配合,显然有意要扶持那位白同志。可上面的意思咱们也不能不管啊。”

县长同样惆怅地抓了抓头发,无意中扯下来几根,本来头顶就很荒芜,现在感觉更空了。

相比于庄主任,他对姜宁宁比较了解,父母双双是烈士,自己丈夫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姜宁宁跟她烈士父母一样无私,托举年轻后辈。

这样的好同志好干部,的确不能埋没她的才干。

“那这样吧,咱们表面上当作白曼同志负责,但什么要紧事重要决策都先过问下小姜干事的意思。小姜干事是第一责任人,其次是白曼同志。”

“如此一来,既不违背小姜干事的意愿,还能跟上面交差。”

庄主任竖起大拇指夸赞:“要不怎么说您是县长呢!高,实在是高!”

-

与此同时。

霍东临终于带着证据回到基地。

从东部战区搭乘飞机,直接降落在办公大楼房顶上。

风声呼啸,他弯腰踏下飞机。

银色手铐在太阳光下闪耀着白光,一端拷在他的右手腕,一端拷在箱子上。

人不离箱,箱不离人。

那双鹰目布满红血色,锐利扫过房顶上每一张脸,确认都是自己人,也不敢放松警惕,持续戒备地往楼梯口下行。

办公室里。

孙老与薛老众人屏息凝神,端坐身姿。

为了防止被敌人窃取情报,霍东临只在在电话里声称带回来一个重要的东西。

为此,他申请由战区兄弟部队保护运送。

即便如此,这一路依旧不太平。

“哒哒哒……”

沉寂许久的走廊里突然响起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不多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孙老清了清嗓子:“进。”

很快,霍东临便推门而入,那张疲惫又坚定的脸出现在众人跟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怀中那个笨重的箱子上,呼吸都轻了。

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

“我妻子找到了其父姜明留下来的账册,上面清晰记录纺织厂每一笔贪污罪证。”

“此外,还有纺织厂前厂长与保卫科科长等人贪污的金条,也被找出来了,与陈烽私藏那些印记全部相同。”

霍东临抿了抿干裂且发白的嘴唇,目光中燃起两簇火苗:“首长,我申请即刻提审关弘毅,正式展开对关家的调查。”

部队没有抓人与审查的权力。

这个调查,自然指的是由纪检委进行审查起诉。

薛老站起身来,“我亲自去一趟首都。”

他就不信,这次还锤不死姓关的那个老东西!

“东临你跟我一起去,这堆证据太重要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霍东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本来他打算送完证据就回去接宁宁和孩子们,如今只好再往后延迟几天了。

幸好他把探子都引开了。

而且宁宁他们母子三人在乡下也不怎么出门,加上有彪悍的奶奶坐镇,应该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