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声裹着腐土混着铁锈的气味钻进鼻腔时，石羽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握着镇魔剑的手紧了紧，指节因用力泛白——方才劈开通道时消耗的精神力还没缓过来，此刻识海深处像有根细针在挑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小心脚。\"郭灵萱的指尖突然按在他后背，温热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她蹲下身，用拂尘尖端挑起地面一块青石板，石板下立刻弹出三支淬毒的短箭，钉在三步外的石壁上滋滋冒烟。
石羽这才发现，他们脚边的青砖纹路比别处浅了三分，\"归真洞的机关以'隐'为要，典籍里说幽冥尊者最厌蠢人。\"她抬头时，耳坠上的青玉在幽光里晃了晃，\"刚才那幅壁画的锁魂台，台基纹路和这里的地砖...是同一种勾连方式。\"
云逸的铁剑突然横在两人身前。
他的剑尖指着左侧石壁，那里的阴影正像活物般蠕动，\"傀儡。\"话音未落，七八个铁傀儡从石壁中挤了出来，关节处的锈渣簌簌掉落，幽绿的眼睛映着三人的倒影。
石羽看见其中一个傀儡的脖颈处刻着极小的\"丙\"字——和之前遇到的\"甲乙\"傀儡不同，这是更高级的型号。
\"灵萱，退到我身后。\"石羽低喝一声，镇魔剑嗡鸣出鞘。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三阶机关傀儡，建议使用'破甲诀'配合精神力冲击。
当前精神力剩余18%，强行使用可能导致昏迷。\"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清醒点，必须撑到主殿。
第一波傀儡冲来时，石羽的剑尖凝出一道金芒。
那是系统奖励的\"破甲诀\"，专门针对机关类法宝。
金芒扫过第一个傀儡的腰腹，铁壳立刻像被沸水烫过的蜡，软塌塌地垂落。
可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几星黑芒——精神力在流失，比之前更快。
\"羽！\"郭灵萱的拂尘甩出七道金光，精准刺穿两个傀儡的天灵盖。
她的发簪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根细针，此刻正抵在眉心，\"我用'清神针'暂时锁住你的精神力溃散。\"石羽这才注意到她的额角渗着细汗，\"只能撑半炷香，之后...你必须停手。\"
云逸的铁剑劈在第三个傀儡胸口，火星四溅。
他突然矮身翻滚，避开从头顶砸下的石锤——那是傀儡挥出的左臂。\"这些傀儡在配合！\"他大喝着砍断傀儡的右腿，\"左边三个主攻，右边两个封路，中间那个...在蓄力！\"
中间的傀儡突然张开嘴，一道幽绿光束喷射而出。
石羽想躲，但脚步虚浮，竟踉跄了半步。
千钧一发之际，郭灵萱的拂尘缠上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一旁。
光束擦着他的左肩而过，在石壁上烧出焦黑的痕迹，\"小心！\"她的声音带着颤音，\"那光里有...有死气！\"
石羽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
他看着云逸以剑撑地翻上傀儡头顶，铁剑刺入其天灵盖的瞬间，那幽绿的光突然暴涨——傀儡自爆了。
气浪将三人掀得撞在墙上，石羽的后脑勺磕在石壁上，眼前发黑。
系统提示音变得模糊：\"精神力剩余12%，警告，警告...\"
\"云逸！\"郭灵萱扑过去。
云逸半跪在地上，左肩的衣物被灼出大洞，露出一片焦黑的皮肤。
他扯下腰间的药囊，倒出两颗止血丹塞进嘴里，\"不打紧，傀儡自爆的威力被我卸了七分。\"他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主殿应该就在前面。\"
石羽扶着墙站起。
刚才的气浪掀动了石壁上的壁画，露出后面的暗门。
门楣上的符文和他掌心的印记完全吻合，\"系统扫描。\"他咬着牙低声道。
识海中闪过蓝光，系统提示：\"检测到核心遗迹，距离当前位置三十步，方向正北。\"
三十步，却走得比之前所有路都艰难。
暗门后的甬道里，机关陷阱像约好了似的层出不穷：绊脚的丝线、从头顶坠落的石锥、地面突然裂开的火坑。
郭灵萱的拂尘几乎没停过，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金芒破解机关；云逸的铁剑在身前织成剑网，替两人挡下漏网的攻击；石羽则咬着牙维持系统扫描，精神力像漏了底的碗，每走一步都在往下淌。
当那座巨大的石室出现在眼前时，石羽的膝盖几乎要软下去。
石室中央的祭坛上，一颗暗红色水晶悬浮着，表面流转的纹路像极了幽冥尊者壁画里的锁链。
他的识海突然滚烫，那道传承像活了过来，在识海里翻涌——是召唤，是共鸣，更像是警告。
\"那是...道胎？\"郭灵萱的声音发颤。
她的指尖按在胸前的玉佩上，那是郭氏家族世代相传的\"鉴宝玉\"，此刻正泛着刺目的红光，\"古籍里说，幽冥尊者陨落前将一身怨气封在道胎水晶里。
这东西...能腐蚀修士的心智。\"
石羽能感觉到水晶在吸引他。
他的指尖刚触到水晶表面，那暗红光芒突然暴涨。
剧痛从指尖窜入经脉，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血管里游走。
他闷哼一声，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往水晶里钻——那东西在吸他的修为！
\"羽！\"郭灵萱扑过来要拉他，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撞在石壁上。
云逸的铁剑带着破空声斩向水晶，剑刃却像砍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没用！
这水晶有护罩！\"他急得额角青筋直跳，\"需要什么？
符篆？
法宝？
你说！\"
石羽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咔嗒声，灵气被抽取得太快，丹田像被人攥住的心脏，一下下抽痛。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检测到黑暗本源侵蚀，建议立即切断联系！
精神力剩余5%，即将昏迷！\"
\"等等！\"郭灵萱突然按住太阳穴。
她的眼睛亮起来，\"我想起家族秘典里的记载！
幽冥尊者当年被锁魂台镇压时，曾说过'执念不净者，触之即噬'。
或许...需要最纯粹的心念？\"她踉跄着爬起来，手掌按在屏障上，\"石羽！
你心里最想守护的是什么？\"
最想守护的...是灵萱在他被欺辱时偷偷塞来的桂花糕，是她在他练剑时递来的温茶，是她明明怕黑却硬要陪他走夜路时说的\"我不怕\"。
是天下人不再受欺凌，是弱者能抬头，是...
石羽闭上眼。
他放弃了抵抗灵气的流失，转而将所有思绪沉淀——那些被嘲笑的过往、被欺辱的愤怒、被误解的委屈，都像晨雾般消散。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片清明，像雪后初晴的山巅，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我要守护，我要让这世间不再有苦难。
水晶的红光突然暗了下去。
石羽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水晶上，却不再有刺痛。
水晶表面的锁链纹路正在变淡，像被温水泡开的墨。
郭灵萱的屏障不知何时消失了，她扑过来扶住他，\"你做到了！\"
云逸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笑了，\"我就知道你行。\"
但石羽没有笑。
他看着水晶表面那道极细的裂纹——刚才的红光暗下去时，他分明看见裂纹里闪过一丝幽绿，像极了傀儡眼里的光。
更让他心悸的是识海里的传承，此刻正安静得反常，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暂时...压制住了。\"他喘着气，声音沙哑，\"但没彻底摧毁。\"
郭灵萱摸出一颗丹药塞进他嘴里，是郭家特制的\"聚神丹\"。
她的手指在发抖，\"我需要时间查家族秘典，找彻底摧毁的方法。\"
云逸弯腰捡起铁剑，剑刃在水晶红光里泛着冷光，\"不管怎样，先把这东西带回联盟。
我守着，谁也别想碰它。\"
石羽点了点头。
他的精神力已经降到临界点，眼前开始发黑。
最后一刻，他听见水晶发出极轻的\"咔\"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又像是，什么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