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内还有一道屏风。
魏祁站在屏风后,眼睛死死看着屏风后的人影。
那道纤细的人影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席容烟。
即便看不清他们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但站在席容烟身边的男子他也是看得清楚的。
他们两人站的很近。
甚至是紧贴在一起的。
魏祁冷笑,抬起腿一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屏风。
屏风被踢倒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顾韫玉的手正握在席容烟的肩膀上,身体前倾,做出保护她的姿态。
两人看过来的神情都微微一变。
席容烟看到魏祁时还怔了一瞬,她张口要喊他,只是目光落到魏祁手上拿着的那把长剑时,眼里一缩。
她忙用手往后推顾韫玉,身体往魏祁面前走过去:“皇上。”
魏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刚才的动作,视线又落在往他面前走过来的席容烟身上。
他看着她满眼担心的过来,眼里还含了泪光:“你没事了么,我那天想让人去救你的,只是我让人去的时候你已经没在那里了。”
魏祁唇边勾着冷冷淡淡的笑,伸手推开面前的席容烟,一步步朝着还站在原地的顾韫玉走过去。
长剑从手掌上抬起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往顾韫玉的胸膛处扎下去。
席容烟瞪大了眼睛,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挡在了顾韫玉的面前,手掌捏在剑身上,她朝着魏祁惊声道:“是韫玉哥哥救了我,你还要草芥人命么。”
长剑已经刺在顾韫玉胸口上,鲜血染红了一丝不苟的青衣。
顾韫玉没有吭声,轻轻推着席容烟走。
他知道帝王多猜忌,今日皇上看到自己与席容烟呆在一处,无论是不是清白,能不能解释透彻,都将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今日自己不死,往后席容烟的日子也定然不好过。
况且他欺君诈死,如今被撞破,也定然要死的。
如今席容烟再挡在自己面前,只会惹皇上更多猜忌。
他跪在地上,面容沉默:“是草民趁宸妃娘娘中毒昏迷不醒,带她来这里的,请皇上责罚。”
席容烟身上发颤,看向魏祁:“那天我给你吸毒,又叫人去救你,只是我没有坚持住晕倒了。”
“后来我让人去找你,你没有在了,刚好碰见了韫玉哥哥,他见我中毒太深,带我来这里找慧远大师给我解毒的。”
“要不是有韫玉哥哥在,我早就死了。”
魏祁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席容烟冷笑:“看来你是当朕死了,当朕救不了你,还要你去他来救。”
“没有他你就死了?你将朕置于何处?”
席容烟摇头要说话,却忽然听见魏祁一声愤怒的低吼:“闭嘴!”
席容烟吓得退了退,身体却依旧挡在顾韫玉面前,朝着他摇头:\"你先放过他,我们后面再慢慢说。\"
“我与韫玉哥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慢慢与你解释。”
魏祁冷眼看着席容烟身上这身白色寖袍,明显是在入睡前。
她披散头发,穿着寖袍,两人几乎靠在了一起,她却说什么都没发生。
魏祁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冷笑:“什么都没发生?”
“朕要是再来晚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打搅你们了。”
席容烟瞪大眼睛看着魏祁:“我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魏祁冷冷的压唇,一伸手拽住席容烟的手腕将她拉开,手上的剑已经往跪在地上的顾韫玉胸膛上刺过去。
他眼里的杀意丝毫不隐瞒,今日是一定要顾韫玉死的。
只是长剑才刚刺进去又戛然而止,席容烟的手掌握在锋利的剑身上,鲜血从她白嫩的指间溢出来,她侧头失神的看他:“你要是再杀死韫玉哥哥,也将我一块儿杀死。”
魏祁手上的剑一抖,紧紧看着席容烟眼睛,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松手。”
这一声冷的惊人,又带着威严愠怒,声音虽不高,却让人心惊胆战,是在高高在上的威压。
席容烟心头也发颤害怕,她看着魏祁那双阴沉的眼里好似闪烁着猩红的血光,看起来便格外骇人。
只是席容烟再不愿上一世那样的事情发生,她更不想与魏祁之间再为这些事情纠葛。
捏在剑身上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掌心传来的疼让她脸色苍白,却仍旧开口:“你要杀人,就将我也一起杀。”
顾韫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席容烟,又看向皇上。
他垂眸,他知晓席容烟心里是有皇上的,现在只是为了护他。
但若是他现在死了,依席容烟的性子,她或许会一辈子内疚,她与皇上之间再横生芥蒂。
他千般为她考虑,只希望她能过得更好一些。
他要去拉开她的手到底又顿住。
魏祁被挡在面前的席容烟气得手抖。
他忽寒凉的冷笑:“当真是情深义重。\"
魏祁将手上的剑收回到剑鞘,又伸手紧紧拽着席容烟的手往外走。
他不发一言,无论席容烟怎么挣扎,无论她怎么喊着手腕上的疼,依旧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无人的庭院月色冷清,草木簌簌,带着一股潮湿的清辉。
魏祁忽然顿住脚步,看着面前白衣上染了血迹的人。
发丝凌乱,浑身狼狈。
他忽的咬牙,喊了一声高义拿披风过来,高义赶紧从院子外面捧着魏祁的黑色斗篷来,连头也不敢抬的呈到了魏祁的面前。
魏祁展开斗篷,一下披在席容烟的身上,将她浑身上下都包裹住,让人窥探不了一丝一毫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他将她横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很顺从,沙哑的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皇上要是真的杀了他,我真的会死的。”
“也真的活不下去。”
魏祁要走的步子微微一顿,又一声冷笑,抱着席容烟大步往外头走。
外头全都是严阵以待的银甲侍卫,见到魏祁出来,连忙都跟在身后护在旁边,寸步不离。
浩浩荡荡的侍卫离开,留下了又变得冷清的庭院。
席容烟是被魏祁扔上马车的。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直接就将她扔在软垫上。
席容烟只觉得身上一疼,撑着坐起来想要与魏祁好好解释,却被他拿着绳子捆在手腕上,就连脚踝上也被他捆上了绳子。
席容烟惊慌的看着魏祁:“你在做什么?”
魏祁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席容烟,又将她往垫里头推了推,就下了马车。
席容烟手脚被捆住动不了,也根本不知道魏祁到底去做了什么。
害怕魏祁真的去杀顾韫玉,她挪动到车窗前,用力掀开帘子够着身子往外看。
月色下只见着魏祁正低低对着面前的人吩咐什么,她惊慌的喊了一声:\"皇上。\"
魏祁往帘子上席容烟露出来的脸庞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又低声说了一句,上了马车。
魏祁坐在马车的边缘,幽暗的马车内,他冷眼看着跌在软垫上的人,伴随着车轮响起的声音,满目嘲讽。
席容烟看着魏祁这样的眼神便生了惧意。
她深吸一口气往魏祁身边靠近:“我那天醒来是要找人去救你的。”
“我看到你身上流了那么多血,还有那么多箭伤。”
“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没醒,我被你吓到了,害怕你出事,才出去找人。”
说着席容烟低头“只是我没想到,我找到人了,却没有救到你。”
“你别杀韫玉哥哥,我也是偶然撞见他的。”
“他带我去金陵,也是为了给我解毒。”
魏祁只静静看着席容烟,眼神里的嘲讽冷淡。
他冷笑:“哦?”
“那倒是巧了,你刚好就去顾韫玉在的地方,又两人去了金陵。”
说着魏祁垂眸斜斜看着席容烟,面无表情:“朕记得你上回逃走就想要去金陵的。”
“怎么,是想要去金陵和顾韫玉碰面?”
席容烟的脸一白,摇头:“我不知道他还活着。”
魏祁唇边勾着凉凉又讽刺的笑:“不知道?”
“席容烟,你当朕是傻子?”
说着魏祁的脸色一沉,面容发狠,伸手紧紧掐住席容烟的下颌,眼里满是血丝的看她:“朕出事的时候,你与顾韫玉孤男寡女在那间屋子里倒是笑的欢畅。”
“你们是不是在日日咒着朕死?”
那掐在她下巴上的力道很大,大的席容烟觉得下颌就要脱臼。
被束缚住的身子惶惶往后退,她看着面前面容可怕的人,眼中噙了泪,细声的解释:“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更没有想到会遇见韫玉哥哥。”
“我醒来想要去找你的,只是韫玉哥哥说我身上的蛇毒厉害,就带我去了金陵找慧远大师解毒。”
“你信我,我绝没有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