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薛蟠的喝止声被孙安挥剑的寒光斩断。他没想到,柴家的武师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温热的血珠溅在薛蟠镶金绣蟒的衣襟上,瞬间洇成一大片,血珠子一颗一颗落在地板上,在明灭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薛蟠踉跄后退半步,顿时手足无措,面色大变,尖叫了起来。
“快!快拿干净衣裳!”
贴身护卫连滚带爬冲出门外。
薛蟠盯着孙安手中滴血的长剑,喉结剧烈滚动。
那把剑方才削断洪教头脖颈时,竟比切豆腐还要利落!
薛蟠胸口砰砰直跳,下意识地离孙安远一点,生怕冷不防被这杀神剁上一剑。
柴皇城适时上前,枯瘦的手掌按在薛蟠颤抖的肩头:“贤侄受惊了。这等背主求荣的恶狗,死不足惜!”
他袖口扫过薛蟠染血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擦去几滴血渍。
柴远见武大郎和孙安干净利落地处决了洪教头,震慑了薛蟠,顿时放下心来。
他上前握住薛蟠冰凉的手:“衙内明察秋毫,还请亲自搜查一番,也好还柴家一个清白!”
他话音未落,薛蟠已猛地抽回手,锦袍下摆扫过满桌狼藉:“不必了!柴家庄世代忠良,本公子信得过!”
厅外夜风刮过,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薛蟠脸色青白如纸,强撑着说道:“柴兄,本公子今晚仍旧留宿听雨轩。”
柴远脸上笑意未减,转头吩咐仆人:“快领薛衙内去西跨院安歇,多烧些热水送去。”
待薛蟠一行人远去,柴修蕊莲步轻移,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折扇轻点:“武大人,可还满意?”
柴远一脸惊诧,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个机灵鬼!
我就说嘛,洪教头虽然好赌,也不至于欠下那么多债务!”
武大郎笑脸相迎,轻轻摇了摇头,故意说道:“这纸条,不像出自大家闺秀之手……”
孙二娘跟在后面,嗤笑道:“洪教头那狗东西,到死都不知道,这是用烟火熏过的陈年宣纸!
哥哥,你就说吧,奴家这笔字,有几分像汉子!”
你就是女汉子!武大郎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很像,十分像!”
他说着,用热辣辣的眼神看着柴修蕊。
若不是她急中生智,一剑封喉,面对气势汹汹的薛蟠和胡乱攀咬的洪教头,还真不好收场!
她真的不是花瓶,和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跟高小琴、潘金莲、扈三娘、庞春梅也都不一样!
她有她独特的韵味,这种韵味,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
就像李清照,腹有诗书气自华,她只要往那里一站,就仪态万方,魅力无穷!
见武大郎如此直勾勾地看着她,柴修蕊不由得满脸通红,迅速低下了头。
“柴小姐,你脸上有花吗?你看哥哥这眼睛……”
孙二娘故意打趣道:“都快长柴小姐脸上了!”
“孙姐姐,你……”柴修蕊更害羞了,捂着粉脸,冲出了大厅。
柴远望着武大郎与柴修蕊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咽了咽口水,终于明白了几分。
原来是自己差点乱点了鸳鸯谱!
只是,武大郎的江湖名气是大,对柴家也是恩比山高,可论起家世来,跟薛家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他愣愣地看着武大郎,搓着手,心中满是纠结。
要是有两个妹妹就好了!
孙二娘正要转身离去,武大郎叫住了她。
“哥哥,有什么吩咐?”孙二娘快速转过身来。
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事情,武大郎都能想起她来,这让她感觉十分受用。
她本是该死之人,如今却能和夫君一起得到武大郎的青睐,这是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她很珍惜现在的福分!
哪怕是让她去闯枪林箭雨,爬刀山火海,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武大郎转向柴远:“柴公子,麻烦安排几个灵醒一点的庄丁。”
他指了指西跨院的方向:“今晚,只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柴远立即明白,这薛蟠既然来了,绝不会轻易罢手!
他嘴上说着相信柴家庄,不过是被武大郎和孙安快刀斩乱麻给唬住了而已。
等他回过神来,一定少不了搞些小动作!
“恩公请放心,小人亲自来盯,一定将西跨越盯得死死的!”
“诶!柴公子,别那么紧张!”
武大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外松内紧,懂吗?看上去没有防备,能引蛇出洞,才是最好的防备!”
柴远和孙二娘十分佩服地点了点头,各自依计行事。
换过衣服,洗漱完毕,薛蟠盯着铜镜里自己青白的脸色,越想越觉得窝火。
“当我是死人吗?”
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这分明就是在打他薛家的脸!
更为可恨的是,对于他心心念念已久的柴修蕊,柴远竟然推三阻四,就是不让她现身!
是可忍,孰不可忍!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薛蟠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来人!”
几个贴身护卫应声而入。为首的薛福拱手问道:“衙内有何吩咐?”
“多带上几个人,把柴家庄给我翻个底朝天!”
薛蟠压低声音,指尖狠狠点在桌案上:“每一个院落都要搜一遍!重点看看有没有密道。
若是见到官军甲胄、兵器,或是清风山贼寇的信物,立刻回来禀报!
记住,从暗处下手,不要打草惊蛇!”
待护卫们悄然离去,薛蟠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下忖道:“本公子不信了,几百号人,柴家庄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孙二娘早已带人藏在暗处,看着护卫们一通乱翻。
为了“配合”他们搜查,她故意将巡逻人员调到了别处。
只要没发现那条密道,庄内任何一处都可以任由搜查。
虽然秦明等人走得匆忙,但她和武松等人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在内心冷笑道:老娘就这样陪你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一炷香之后,薛福带人往一处小树林走去。
密道的入口就在这片树林里边!
孙二娘见状,让庄丁们在远处盯着,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
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听得护卫们毛骨悚然。
“头儿,小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名护卫突然压低声音,刀鞘划过身旁的竹子,啪啪作响。
薛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怕了?”
那名护卫不寒而栗:“头儿,小人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你真是疑心生暗鬼!”
薛福轻轻一笑:“你没发现吗?他们连巡逻队都没有!”
那名护卫说道:“头儿,还是小心为妙,以免惊动他们……”
孙二娘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几双绣金线的皂靴停在距密道口十几步的地方,呼吸似乎要凝成霜花。
如果对方继续向前,靴跟叩击石板的闷响,足以让柴家满盘皆输!
孙二娘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迷魂镖。
她想射出迷魂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如果护卫们遭到袭击,不正好坐实了柴家庄藏有猫腻吗?
薛福又往前走了两步,孙二娘就要叫出声来。
此时,除了现身叫住他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护卫突然被枯枝绊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惊起一群栖息在树梢上的山雀。
“慌什么!没高没低的!”
薛福转过身来,狠狠踹了那护卫一脚。
那名护卫往旁边退了几步,靴子踩得脚下的石板“咚咚”响。
他不由得心中大喜,又跺了几脚,压低声音喊道:“头儿,这下面是空的!”
薛福回头一看,脱口而出:“这是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