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仪的闺房内,梳妆台前,一面光可鉴人的菱花铜镜,映出的却是一张红肿不堪、布满大包的脸。
方才还清丽绝伦的容颜,此刻鼻青脸肿,眼皮都肿得眯成了一条缝。甚至两个嘴唇也成了香肠唇!
又痛又痒,那钻心刺骨的感觉,刻骨铭心!
“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抬手,歇斯底里地将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金钗玉饰、胭脂水粉尽数扫落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些蜜蜂明明应该去蛰李清馨才对!我明明将她的杯子,沾染上了蜂王浆!”
“为什么不去蛰李清馨!为什么!”
“李文学已经让我算计的名誉尽毁,锒铛入狱!”
“为什么李清馨,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那引蜂的蜂王浆,是她亲手调配,试验了许多次,都万无一失。
这些蜜蜂应该去追李清馨,将那个贱人蜇得面目全非才对!
偏偏一个蜜蜂也没有去蛰李清馨!
反倒李清馨离开后,自己回到后花园,那黑压压的蜂群竟像是疯了一般,将她团团围住,足足蜇了她几十个大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滚!都给我滚出去!”张令仪头也不回,抓起手边一个绣墩,便狠狠朝门口砸了过去。
绣墩“咚”的一声撞在门框上,滚落在地。
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令仪。”
张令仪浑身一僵。
她缓缓回头,只见张载正站在门口,眉头紧锁地看着她,以及这一地的狼藉。
“爹……”
方才的歇斯底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她的眼眶一红,泪珠滚滚而下,哽咽道:“爹,我真的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蜜蜂不去追李清馨,反而都来追我?”
张载看着女儿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凝重。
“这个李清馨,远比你我想象的要难对付。”
他沉声开口。
“她最擅长的,便是这后宅阴私里的算计。你忘了?在顾家,柳氏两次设计害她,结果如何?她不仅毫发无损,还反手将顾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李清馨曾用百年阴菌和人参,算计了顾家一万两银子!”
“最近,更是用澡豆和澡豆配方,算计了顾家差不多一万两银子以及柳家的六千两银子!”
“足以说明,她足智多谋,很难对付!”
张令仪泪水混着恨意:“我不甘心!李文学已经被我弄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了!可她李清馨,凭什么能全身而退?凭什么还能反过来算计我!”
“虽说我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这肯定也是她的手笔!”
“除此之外,她的武力,更是深不可测!”
张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与那李清馨无冤无仇,为何要费这么大力气对付她?”
“那我跟李清馨的确无冤无仇,就因为她是李大棒的妹妹!”
“李大棒……”
张载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始终放不下他。”
“我恨他!”
张载低声道:“李清馨找来你百年阴菌,救了你祖母一命!我没办法直接出手对付她,否则咱们张家背负的是恩将仇报的骂名。”
“若不顾及张家声誉,我必然会亲自替你出去的!”
“当然,咱们无法出手,也可以利用别人出手!”
“女儿!如今的顾家,柳家,恨李清馨入骨。想必他们比你更想对付李清馨。“
”何不让他们鹬蚌相争!“
张令仪低声道:“爹,你是说,让他们鹬蚌相争,我好渔翁得利?”
张载淡淡点头:“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啊!啊啊!!”
“王大妮!你这个毒妇!不得好死!”
“还有你,李青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书生!”
“李文学!我的好儿子……你也是个蠢货!六亲不认的蠢货!我早就告诉过你,人心险恶,你偏不听!呵呵,和我断亲,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监牢里,孟氏嘶吼,十分凄厉。
就在这时,牢房尽头的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随即是“哗啦啦”的铁链拖地声。
孟氏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脚镣的身影,在两名狱卒的押解下,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孟氏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文学?”
孟氏失声叫道:“李文学!你怎么也进来了!”
李文学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对面的母亲,昔日的光彩早已荡然无存,脸上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意。
“娘……”
李文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是儿子不孝……儿子没听您的话,被张令仪给算计了。如今……儿子已是名誉尽毁,功名被革,锒铛入狱……”
“儿子好恨啊!我好恨!当初若听了娘的话,又何至于此!”
孟氏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再也忍不住,与儿子抱头痛哭。
此刻,都是悔不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