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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云今晨回来得晚,并不知晓公子给世子爷换脸的真实情况,以为就是公子随意而为的一张脸。

此时看国公爷这副神情,淡淡的瞥了眼世子爷的脸,急忙垂下头靠边站。

礼槿澜拉住老爷子,“祖父,其实也不太同意父亲换上大伯的脸,但父亲的此举让我生出一计,能让父亲名正言顺的随祖父出征。”

老爷子极力忍着怒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惊骇,指着他的手颤抖不止。

“你……”

礼槿澜不断安抚着老爷子,连拖带扶着他去书房坐下,不断给父亲使眼色,让他别开口。

“祖父,你虽然生气,但父亲这无心之举反倒让孙儿觉得甚好。”

“出征之日,你便大胆向皇帝表明,四十年前,大伯被敌军重伤失去记忆被隐士高人所救,近些年才恢复记忆,却恨着祖父救百姓没有救他,故不相认,如今祖父再次出征,他心生不忍才回府,如此……”

“老皇帝念及与大伯往昔的旧情,定会给父亲一官半职……”

老爷子目光落在李云笙脸上,陷入沉思,自己若是出现变故,军权旁落才是他最担忧的,只怕萧阙也镇不住边关那些老东西。

如此一来,只要移驾兵权给礼云笙,以后再常驻边关不再回京都,所有兵权都在礼家手中,如此一来,礼家再也不会被逼得退无可退。

望着那张脸,老爷子眼眶发红,他最有才华的长子,四十年的愧疚瞬间爆发,低声的呜咽起来。

“你个狗东西,竟敢胡来…若不是澜儿保你…今日我非打死你…”

礼云笙也是一时脑热,此时心有余悸的盯着老爷子,生怕老爷子当着儿子的面还要打他,这都五十几岁的人了,还要被父亲打,那得多丢人。

想到如今换了脸,恐怕也不能去见崔明珠了。

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接连叹气,“澜儿,你母亲可还好!”

老爷子眉头紧皱,搁置在桌案上的手指捏紧,枯瘦的指节泛白,眼尾扫过礼槿澜的神情,欲言又止。

“崔氏……”

礼槿澜出声打断祖父的话,直愣愣的盯着父亲,声音清冷无情。

“我送她去道观了!”

礼云笙陡然站起身,脸上怒气升腾,加上如今这冷冽的脸,一身肃杀气展露无遗。

“你说什么!”

礼槿澜不欲多说,淡淡的回应。“父亲别问那么多了!”

若说实话只怕会令父亲难过,但父亲这性子只怕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说。

“礼槿澜!”礼云笙陡然失去理智。

老爷子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放肆,礼云笙你要做什么,那是我同意的。”

礼云笙想不到这还是父亲同意的,震惊在原地。

想不通温婉恭顺的崔明珠会犯何事,只有崔家犯案被抄斩怕连累礼家,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猛地抬起头,一副愤怒难消的看着祖孙俩。

“好…好…我无法置喙父亲,但澜儿,你竟敢如此做!”

老爷子枯瘦的指节重重揉了揉额心,眉间沟壑凝结沉重。

“澜儿退下去吧!我与你父亲说两句。”

礼槿澜攥紧的手缓缓松开,彻夜的疲倦涌上头,连虚浮的躬身都省了,踉跄着撞开帘子出了门。

槐云侯在廊下,望着公子阴沉的脸,听到里间传来的争吵,想必世子知晓了世子妃之事,想到公子也不会去解释,只怕被世子误会了!

礼云笙见着儿子伤心的背影,又陷入怀疑中,一边是崔明珠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边是儿子伤心的模样,一时为难。

书房中,只剩下老爷子沉重的叹息。

廊下的灯笼被穿堂风撞得乱晃,夹杂着枯叶漫天飞舞。

她大步回到院子,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

“传水!”

良久,她从浴桶中起身,站在铜镜前,望着微微发育的身体,脸上满是苦涩。

水珠从脸颊上滚落的瞬间,疲惫席卷而来,她扯过锦被蒙住头,在褥子里蜷成一团,将满脑子思绪抛开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纱帐外投进微光裹着冷风,将床榻染成青灰色。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恍惚间,一道人影突兀地撞入眼帘。

那人垂眸立在床边,湛青色的衣摆被风带动,凌厉的下颌在朦胧中泛着冷光。

“鬼啊!”

她本能的攥着被子后退,头抵在雕花靠背上发出咚的一声,待她看清对方眉眼,有一瞬恍惚。

男人墨色的玉簪斜插着半挽的墨发,眉眼清秀,生得一副清贵的模样。

“三……哥啊!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她慌乱在自己身上乱摸,发现并无不妥,松了一口气。

礼槿逸微眯着眼,伸出修长莹玉的手指撩开纱幔,声音似极远飘来,“四弟,你这副模样倒是让三哥好生疑惑?”

清冽的松香混着寒风袭来,三哥懒散的坐在床榻边,声线清朗悦耳,

“昨夜我回京,二哥下不了地我便原谅他,想着四弟总该来府门口迎我,没成想,四弟居然早早睡下了!”

他陡然声音拔高两分,带着愠怒,“这都何时了,还在睡!!”

她惊慌的看着三哥。

“嘿嘿,好了!我这就起,你快些出去吧!”

朦胧的微光衬得那双凤眼闪着幽光,不经意扫过时,让她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你有什么可看的,这长大了还与我生分了!我都没怨你撺掇着祖父把我送走。”

礼槿澜趁着三哥在碎碎念,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雕花屏风后,急忙抓起叠好的衣衫,慌乱的往身上套,腰带系到一半时,三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弟怎么现在如此毛毛躁躁的。”

礼槿逸借着屏风朦胧的影子,见到弟弟那潦草的模样,眉心蹙成一团,看的心中直冒火,忍了又忍,决定不再看这毛躁的弟弟。

“赶紧的,前厅等你用早膳。”

她在惊慌中将自己收整好,急忙跨出院门,恶狠狠的盯着院中垂首的两人。

有人进了她房间也不提醒,三七不知情况,槐叔也不懂事吗?

路过两人时,眼尾泛起冷光,压低声音对着两人道,“一人十鞭!”

槐云垂着头,满脸自责。

晨间三公子进院子,对他说国公爷叫他去正院,他并没有怀疑,走到正院并没有见到国公爷,瞬间明悟,是三公子哄骗他。

想到三公子定是想进房间怕他拦着,此时怕是——不用想也知道,公子定会恼怒。

三七哭唧唧的为自己辩驳,“三公子叫我去院门外候着,他说要与你说说话!我……公子,你不能如此绝情啊!”

“再加五鞭子!”声音冷冽无情。

她望着槐云,见他也不辩驳,满脸自责懊恼的模样。

走到院门时没忍住停下脚步,回身望着那副冷峻的容颜,还是不忍心。

“槐叔,下不为例,跟我去前院!”

槐云抬起头望着她,那眼中蓄满了千言万语,她急忙错开脸,大步向着正院走。

三七在院中凌乱,“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槐云轻咳一声,收起脸上的不自然,挺直脊背冷冷淡淡的开口,“将院子扫了再去领罚!”

三七不敢当着槐云面造次,只得憋着委屈应下,“知道了!”

院外脚步声渐渐淡去。

三七抬起手又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你这臭嘴,在外面接任务不好吗?都蓝牌了,去挨鞭子,那不丢死人吗?”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