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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国,华阳宫。

萧如意伸出一只染了蔻丹的柔荑,端起桌上一碗酥酪,奶白色的酥酪入口软滑香甜,萧如意舒服的眯了眯眸。

“娘娘,五殿下来了。”

身着靛青色深衣的殷璟逸走进大殿。

萧如意放下碗,眉目一软,勾唇笑道:今日怎么有空上母妃这儿来了?”

殷璟逸朝四周望了望。

萧如意连忙屏退左右,秀眉微蹙,“璟逸可是有什么要事?”

“母妃,楚聘婷带着儿臣的暗卫失踪了。”

“失踪多久了?”

殷璟逸的眉峰拢起,“一个多月了,我担心,她落在别人手上,暴露了母妃的身份。”

萧如意叹了口气,“是母妃疏忽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她来,我们隐瞒了那么久,不能输在一个楚聘婷身上。”

“儿臣已经派人秘密搜捕她了,若她逃回大楚也就罢了,若是......”

揉了揉眉心,萧如意道:“若是她落在别人手里,你就设法了结她吧。”

若是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的儿子就无缘大统了。

“是,儿臣告辞。殷璟逸欲转身,想到什么,又迟疑道:儿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萧如意挑眉。

殷璟逸定定望着她,“母妃,不要再和薛家联络了,沈皇后已废,如今后宫无主,除了袁淑妃,您是最有希望执掌凤印的。”

萧如意垂眸,三年前,薛家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她在殷国,还被萧家认成了萧如意。

三年间,薛家与她偶有书信往来,薛母来信诉说思念之情,她便着人画了小像寄回薛家,如今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若陛下知道了她不是萧家嫡女萧如意,而是大楚薛相流落在外的女儿薛莲,会作何感想?

殷璟逸走后,萧如意徐徐步入寝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盒,拿出一摞信,手指轻抚,旋即她闭了闭眼,放到一旁铜盆里。

翠喜端着燕窝走进来,“娘娘,燕窝炖好了。”

“先放着吧!”萧如意抬眸,“你来的正好,将这些拿到院子里烧了吧。”

“是。”翠喜将燕窝放到桌子上,接过铜盆退了出去。

秋日风急,刚点的火苗就被一阵风吹灭了,一封信被风卷出铜盆,落入花圃,翠喜慌忙去捡拾,粘着泥土的信刚被拾起,又一阵风吹来,铜盆的信被吹的到处都是。

一炷香后,翠喜擦着汗,抱着怀里一摞刚捡回来的信纸走向厨房,今日风大不好点火,她打算一股脑都填进灶台里,烧个彻底。

在她走后,一张被遗落的信纸,“哗啦”一声,被风吹到树梢上,又轻飘飘落到宫墙之外,打着旋儿,落到半空,又被风卷起,风止,信纸飘飘悠悠落在宫道上。

一双皂靴停在宫道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垂下来,拾起地上的信纸。

“都烧干净了吗?”萧如意搅着燕窝,掀了掀眼皮。

“回娘娘,都烧干净了。”

“好,你下去吧。”

薛莲躺回榻上,萧如意早就死了,草草埋在山上,如今和薛家的信件已被烧毁,无人会知道她是薛莲。

闭上眼,薛莲躺在榻上,渐渐睡过去。

上元节,长街被灯笼映成流火,薛莲攥着母亲给的兔子灯,琉璃眼珠在人潮中明明灭灭。

忽然间,西侧坊市传来惊呼,踩碎的灯架滚到脚边。

她和母亲被人流冲散,四周人头攒动,却唯独不见母亲的身影。

“娘……”

一块带着香气的娟帕捂住口鼻,她没挣扎两下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几经转卖,她到了殷国。

养父母是秦姓商人,买她回去是为了给重病的儿子冲喜,几年后,秦家的儿子便病死了,她的噩梦也随之开始了。

养父母把失去儿子的愤怒和悲伤统统发泄到她的身上,对她非打即骂,她每日里要挑十桶水,不挑够水就不给饭吃。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打死的。

她留意到,有个来府中送菜的农户,每隔两日就会驾着驴车拉着满满一车新鲜蔬菜瓜果来秦府,那日,后门会开一阵子,直到农户将菜统统搬到厨房。

这一日,农户照例来给秦府送菜,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到后门,爬上了驴车,将装菜的空竹筐扣在自己身上,藏好。

农户搬完菜拿了银钱就驾车离开了,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驴车一路行驶了好久,逐渐颠簸,透过竹筐的缝隙,她看到里曲折的山路。

薛莲找准机会跳下了驴车……

行至密林,她遇到了被人追杀的萧如意。

她躲在一棵两人粗的大树后,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她吓得瑟瑟发抖,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翌日凌晨,鸿安寺的僧人找到她。

两日后萧家来接人,僧人见她和萧如意年岁相仿,体型相似,让她冒充了萧如意。

她本也无处可去,萧家正好容身。

于是,她成了萧如意,代替了她的人生。

薛莲这个名字,慢慢变得陌生。

天高云淡,公主府,一只白色信鸽停在窗台上。

“咕咕……”信鸽朝屋里叫了两声。

殷暮宸走过来,一把抓起信鸽,从爪子上取下信筒,抽出一张纸条。

展开一看,眉目轻舒。

“谁的消息?”

“我七弟的,他发现了萧如意跟薛家的往来信件。”

朝宁眼眸一亮,“果然,萧如意就是薛莲。”

殷暮宸抚了抚信鸽顺滑的羽毛,“它叫小白,是我七弟调教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就用它来给我传信。”

朝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白,你以后就是我的信使了。”

“咕咕.....”信鸽望着她,叫了两声。

抬眸望着他,朝宁语气很轻,“你是不是要走了?”

殷暮宸垂眸遮住眼底不舍,“我不能待太久,宸王府长时间闭门谢客会引人怀疑的。”

朝宁点头,眼眶有些发胀,“不用跟我解释,我明白的,注意安全。”随即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爱惜身子。”

殷暮宸深深凝视着她,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等我,不会太久。”

父皇既然要他的皮囊,定然会将储君之位留给他,好换上他的皮囊继续统治殷国,而他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搅弄风云,将元京的水彻底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