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宋初尧的声音几乎哑了,抽泣才慢慢变小。
她情绪平复了些,轻轻推开他。
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声说。
“对不起,奴婢在太子殿下跟前失态了。”
凌楚渊一把将她拉回来,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这就想走?”
“今晚为了救你,我手上可沾了条人命,明天凌珩指不定怎么找我算账。你还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这笔账怎么算?”
宋初尧一愣,有点无语。
又不是她叫他来的,更不是她让他动手杀人的。
可听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她在欠他的债。
至于这衣服……
确实是她弄脏的没错。
但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真去给他洗衣服吧?
她抿了抿嘴,皱眉道。
“那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回去给你洗干净就是。”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下一刻,他就压了过来,把她抵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哦?原来你想看我脱衣服?早说不就好了。”
凌楚渊挑眉轻笑。
“……”
宋初尧哑然。
心中怒火翻腾却又无可奈何。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每一次她以为能掌控局面的时候,这个人总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把她的冷静击得粉碎。
宋初尧抬手挡在他胸前,板着脸认真地说。
“太子殿下,你马上就要大婚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幽暗的眸子里找出一丝愧疚。
凌楚渊低头盯着她,轻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
嘴上这样说,身子却反而越靠越近。
宋初尧身子猛地一抖,咬着牙低声道。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在这种地方?当别人家的地盘是摆设吗?”
铠甲摩擦的金属声、皮靴踏过青石板的节奏、远处传来的低语交谈,全都清晰可辨。
每一声都在提醒她,他们并非独处。
可凌楚渊不但不怕,还越来越放肆。
宋初尧脸上烫得厉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屈辱与无力。
“怎么?”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低声笑着。
“那天在马车上不是挺主动的?还敢撩拨我,现在倒想躲?”
“你点的火,就得你自己来灭。”
话音未落,他已经彻底封住了她的唇。
最后,宋初尧红着眼狠狠瞪向他。
凌楚渊俯身,动作轻柔地靠近她。
“乖。”
他声音低沉。
“下次我注意点,动作轻些。”
“好好歇着,明天我就不来了。等……”
后面的话,凌楚渊没再说下去。
宋初尧此刻根本无暇去细细琢磨他那句“等”之后究竟藏着什么意思。
脑子一片混沌,只想尽快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你想留下,我不拦你。”
“但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安心,我会让玄知暗中跟着你。”
不等宋初尧回应,他又补了一句。
“这是命令。”
这男人是挺讨厌的。
霸道、强势、惯于掌控一切。
可好歹说到做到。
这一次,他终究没有再强行拉着她离开。
也没有用身份压人逼她顺从。
他亲自送她回了住处。
回来时,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原本溅落在青石板上的血迹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想必是被凌楚渊的人处理掉了。
效率之高,手段之利落,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清醒过来的宋初尧坐在床边,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思绪渐渐回笼,今夜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开始深深地懊悔今晚那一通冲动之举。
“太子殿下已经有太子妃了。”
这话不只是说给他听,也是在提醒自己。
他是储君,是未来天子,早已明媒正娶,有正宫嫡妃。
而她呢?
也早已许配给了凌珩。
今夜却还和他做出这种事。
真是荒唐透顶!
“是啊,本宫的确快要有太子妃了。”
凌楚渊坦荡得很。
也正是这份坦荡,让宋初尧更觉自己像个笑话。
又一次被他玩弄于掌心,又一次在他的温柔陷阱中迷失自我。
而他却始终清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当她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初尧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他这眼神……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何在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时,眼里竟流露出一丝痛楚?
凌楚渊没有再多解释。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声音低沉。
“别太信得过身边的人。”
宋初尧怔怔地看着那道即将离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她明白他在指谁。
他既然发现了那张纸条,那他肯定早顺着线索查到了背后是谁帮忙传递消息。
可他说出这话,不觉得有点讽刺吗?
当年他为了权势步步为营,冷眼旁观她被困深宫。
如今却以一种近乎指责的语气,提起她暗中联络外人之举。
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不过,她确实从未真正信任过吉安木,包括凌珩。
吉安木的温柔背后藏着野心,凌珩的深情之下也未必纯粹。
她看得太清楚。
这份清醒,既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悲哀。
别人对她如此,她对他人亦然。
彼此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谁也不比谁干净。
谁也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对方。
他很快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寂静的回廊尽头。
她站在原地,没有追,也没有挽留。
今晚发生的一切,和当初她在东宫经历的那些,究竟有何不同?
那时她也曾心存幻想。
以为只要真心相待,便能换来同等回应。
可现实一次次将她推入深渊。
那些流言蜚语、刻意疏离,哪一件不是由他默许甚至纵容?
如今重演这一幕,只不过换了场景,换了身份。
内里的冷漠与算计,却从未改变。
宋初尧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干脆就当……
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她轻轻闭上眼。
梦醒了,一切就回到原点。
她依旧是宋初尧,他是太子凌楚渊。
他们是陌路人,再无瓜葛。
另一头,东宫。
凌楚渊回到时,已近深夜。
这几日他几乎不曾合眼。
为的是稳住局势,也为厘清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