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兄。”董月香微微躬身,语气依旧恭敬,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欲言又止。
陆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并不催促。他心中已然有所预感,只是静静等待。
“师兄,可否移步一谈?”她终于开口,语气柔和却不容轻视。
陆凡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你站在查师弟门前,却说要与我谈话?”
“正是。”董月香眼神坚定,语速缓缓,“此行,我是专程来寻师兄的。若方便,还请移步洞府,仅说几句,便不再打扰。”
陆凡沉默了片刻。他看得出,董月香今日神色虽静,气息却隐有波动。
“若只是几句话,这里说便是。”他语气依旧平淡。
谁知她却忽然上前一步,目光不再掩饰,带着一丝急切:“若师兄执意不肯……只怕今日一别,便是最后一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扎入了陆凡的心里。
陆凡心头微动。她这话语,是告别?还是……某种决意?
他不想去深想,但却一时难以真的狠下心来。
“走吧。”他转身领路,语气低沉。
这一次,他不再拒绝。他知道,有些事,终究需要一个交代。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洞府,门扉缓缓闭合,隔绝了外头的一切风声。
陆凡为她倒了杯茶,自己也落座。他的动作一如往常,淡然而克制,唯独那眼角的一抹沉思,泄露出些许内心的不平静。
他本已习惯清寂,却也知道,这样的来访,必然不同寻常。
而他竟一时忘了,梦璃还在洞中,那只黑猫正蜷在角落的蒲团上,呼吸悠长,睡得正熟。
董月香的步伐在踏入的瞬间轻轻一滞,目光猛地落在了梦璃身上。
那一刻,她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一瞬。
她没有出声,只是凝视着那只黑猫,眼中情绪翻涌,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在眼底浮动。
这一眼,便让她心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彻底清晰了。
董家堡外,救了自己的男子和他身边的女童,怀中的黑猫。
如今全部对上。
她收敛心神,掩下异色。而陆凡,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察觉她神色的变化。陆凡确实忽略了梦璃的存在,当时董家堡内,少女曾亲眼见过此猫。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或许会有麻烦,但事到如今,陆凡却是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此刻的他,比起隐瞒,更想听听她究竟想说什么。
董月香缓缓起身,重新恭敬一礼,语气却比方才更加平静,也更加意味不明:
“我到底该称你为,胡师兄,还是周师兄?”
茶香氤氲,寂静中只余她的声音清晰回响。
陆凡抬眸,神色如常,眼神却深了几分。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淡淡开口: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语气不重,却让屋内的气息仿佛微微一震。
董月香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即抬眸,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郑重:
“感谢师兄当日董家堡外的救命之恩,赠药之情,师妹一生难忘。”
陆凡指尖轻敲茶盏,眸光微动,却并未正视她,只是语气平淡地道:
“感谢就不必了。你我只是各取所需,那枚筑基丹也到了我手中,也算是一场交易。”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她脸上,语气更冷几分:
“此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
语气中无喜无怒,却分明划出了一道界限。
董月香却没有退缩,她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坚定,不带半点犹疑:
“此事绝不会让其他人知晓。当时我既然愿意以筑基丹相换道友炼丹,便绝不会反悔。”
她的话铿锵有力,眼中毫无羞赧,也毫无惧色。
陆凡静了片刻,茶水微凉,他终于将茶盏搁回案上,声音平静:
“若只是这事,说完了,便请回吧。”
语气不重,却带着清晰的送客之意,连同他微垂的眼睑与不再回望的姿态,也一并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远。
董月香却未起身,脚下却迟迟未动。她似在做着某种极为艰难的决定,身形微微一震,竟突然跪了下来。
她的声音一出口,便已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还请师兄……再次救救师妹。”
这一跪,让陆凡眉头微皱,手指却未动。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难辨的情绪。
董月香低着头,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被拒绝:
“我知道,我太冒失了,师兄救我一次已是生死大恩,师妹本不该再求……只是如今实在走投无路,才敢厚颜再求一次。”
她的话语一字一句,带着真挚而压抑的急迫,不像是在演戏。
陆凡望着她伏地的身影,眉宇微凝,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压下了情绪波动:
“你先起来。”
话音未落,少女却仍跪着不动,身子轻轻颤抖,双手紧攥衣角,泫然欲泣。
陆凡看着她眼中不断打转的水光,终是轻轻叹息一声,抬手一挥,一道温和劲气托起她纤瘦的身躯,将她从地上扶起。
“是刘天云长老的事?”
董月香闻言,整个人猛地一震,强自支撑的姿态顷刻间崩溃。她面上血色褪尽,嘴唇微颤,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
“师兄原来……已经听说了……”她低声喃喃,泪水终究止不住地滑落,一滴滴打在袖口上,湿了一片。
“我的确听说了,说来也巧,”陆凡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她脸上,语气略顿,“是前些日子,查皓师弟来我洞府提起此事。”
他说得平静,但眼神微敛,隐约带着一丝探究与不信。那眼神落在董月香身上,如一缕寒光划过,使人难以遁形。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他说得轻,却带着质疑。
董月香心中一震,眼底掠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低下头,强自镇定道:“原来是查师兄……”
她声音极轻,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但那抹情绪转瞬即逝,立即收敛得干干净净。
“但你可知道——”陆凡语气一顿,“那刘天云,是议事堂的大长老,筑基后期的修为,四大长老之下真正的权势人物,你想让我如何帮你?你又能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