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未落,战意已起!
就在众人还沉浸于那金戈铁马的壮阔景象中时,光幕中的战斗已然拉开!
此刻的小女侠,才真正明白了何为大唐安西大都护,何为武威郡王!
只见那恢复了青年之姿的郭昕,手持步槊,身负长弓,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在将士的震天助威声中,他猛然一跃而起,竟将手中沉重的步槊如标枪般,朝着小女侠暴掷而出!
那步槊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小女侠心中大骇,哪里敢硬接,脚下一点,身形急忙向侧方掠去。
然而,她身形未稳,郭昕的身影竟已鬼魅般杀至眼前!他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步槊,不给小女侠任何喘息之机,步槊便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刚猛无俦的弧线,朝着小女侠横扫而来!
“铛——!”
小女侠仓促的提剑格挡,感受到一股巨力瞬间从剑身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出数步。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
郭昕的攻势连绵不绝,步槊在他手中时而如龙,时而如蟒,枪出如电,横扫千军。他的一招一式皆是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术,势大力沉,毫无花巧!
小女侠光是躲闪格挡,便已拼尽全力,狼狈不堪。
更让她叫苦不迭的是,郭昕在用步槊将她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同时,竟还有余力抽空挽起背后的长弓,随手便是一箭射来!
嗖!
箭矢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带起的劲风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自打她出江湖以来,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被骗过!被坑过!可在打架这方面,却还从未输得如此狼狈过!
于是在将士们愈发高亢的《塞上曲》中,小女侠也来了火气,不再一味躲闪,提着长剑,朝着郭昕正面迎了上去!
然而,当她与郭将军正面交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托大。
郭将军的招式连绵不绝,一招一式都势大力沉,却又精妙绝伦,毫无破绽。小女侠只能勉强跟上他的攻势,每接一招,虎口都被震得生疼,让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应对。
而就在小女侠艰难的抵挡着郭昕的一招一式之时,她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是啊,若不是岁月无情,若不是那耗尽了英雄血的漫长坚守,这样一支铁血强军,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将军,又怎么会输!安西,又怎么可能陷落!
郭昕,他出身华阴郭氏,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子侄。他本该在长安鲜衣怒马,享尽荣华。可他却将一生,都献给了这片黄沙。
小女侠从他那不死的战意中,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执念。
郭昕,是见过天宝年间那个万邦来朝,无比繁荣的大唐盛世的!他又怎能,怎会轻易放下那份荣耀,怎能容忍大唐的旗帜在自己手中倒下!
思及此,小女侠更加坚定了要将他们带回长安,让他们从这跨越了百余年的执念中,得到解脱!
一念至此,小女侠的战意也攀升到了顶点!
在愈发激昂的战鼓声与安西将士们愈发高昂的助战声中,她手中的长剑,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慢慢跟上了郭昕的速度!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越发急促,两道身影在漫天黄沙中兔起鹘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此刻,郭昕那双燃烧着战意的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铛——!”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小女侠在格开步槊的瞬间,手腕一抖,长剑如灵蛇出洞,直刺郭昕胸前空当!
然而,郭昕的步槊却如影随形,步槊在他手中神乎其技地一转一扫,便再次将小女侠的剑锋荡开。
然而,这一次,郭昕在将小女侠挥退之后,却没有再次追击。
他收回攻势,将手中步槊的末端重重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军阵之中,将士的呼喝声汇成一股,冲天而起!
“呼!哈!”
那声音,仿佛能引得天地震荡!
随即,郭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步槊,他看向小女侠,那双燃烧着烈火的眸子里,敌意已然散去。他再度开口,再次呼唤起他的军队。
这一次,青年的声音与白发将军那苍老的声音,跨越时空,合二为一!
“安西军!!”
“哈!!!”
将士们的应答,响彻云霄!
“不死!不退!”
歌声再度传来,只是这一次,那雄浑激昂的曲调中,却带上了一丝令人心碎的苍凉。
“汉家旌帜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郭昕的呐喊,将士的悲歌,让这方天地都为之变色。
刹那间,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小女侠眼前闪过。
当她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已改变。
旗帜招展的军阵,鲜衣怒马的将军,都已消失不见。
眼前,依旧是那座清冷凄凉的白头孤城。
城池中央,那个满头白发的身影,依旧拄着那杆帅旗,低着头,矗立在漫天风沙之中。
他就那么半跪,仿佛只是累了,闭目养神一般,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不过是一场幻梦。
天幕之下,看着那道孤寂的身影,所有人都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月色如霜,清冷地洒在这座寂静的白头城上。
小女侠缓缓走向那道孤寂的身影,风沙拂过她的衣角,也吹动着将军那满头的银丝。
她停在将军面前,喉头微哽,轻声开口:“将军…该回家了,大唐,在等着你。”
那白发将军闻言,仿佛沉睡了千年的身躯微微一颤。
他没有抬头,用一种苍老而又无比坚毅的声音,低声说道:“大唐……果然没有忘记我们。”
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释然。
话音落下,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喊出了那句至死未变的誓言。
“安西军…不死….不退!”
现代,李世民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瞬间崩溃。
他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声音缓缓的说道:“对不起…是大唐,对不住你们…”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对着那道身影,也对着那满城的忠魂,沉声说道:“郭将军,将士们,朕,来接你,来接你们了,朕…带你们回家…带你们回大唐!”
[郭将军……他至死,都还信着大唐……]
[郭将军!您听到了吗!太宗,太宗亲自来接你们了!]
[回家了……将军,我们回家了……]
弹幕中哭声一片,然而,屏幕中的小女侠看着眼前的将军,眼中满是不忍,她不得不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
“可将军……你已经死了。安西军……也已经死了。”
郭昕的身躯猛然一震。他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清,又仿佛不愿相信,那紧握着旗杆的手,青筋毕露。
他颤抖着声音,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向小女侠证明着什么,低声喊道:“安西军…何在?”
可风沙呼啸,四野空寂。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郭昕依旧不愿相信,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再次用那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呼唤:
“安西军……何在!”
依旧是死寂。天地间,除了风声,再无他物。
这一刻,李世民与天幕下的百姓们,心都揪紧了,不忍再看下去。
终于,郭昕仿佛接受了现实,又仿佛是在做最后的确认。他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了手中的大旗,朝着地面,重重一顿!
“咚!”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怒吼,最后一次呼唤着他的军队。
“安西军——!何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声呼唤将永远消散在风沙中时,就在李世民不忍地闭上双眼时,一声清晰而嘹亮的应答,仿佛撕裂了时空,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在——!”
人们猛然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屏幕!
只见此刻,就在此前小女侠归还那一面面军旗的地方,一丛丛火把,已然燃起!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布满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面孔!
郭昕的将士们,那些白发的忠魂们,正用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回应,告诉他们的主帅!
“在——!”
“在——!”
郭老将军在那一声声回应中,缓缓抬起了头。
他睁开了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他的眼眸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坚毅。
安西军还在,他们,从不曾被击败!
下一刻,一道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用着最洪亮的声音,回应着他们主帅的呼唤!
“安西军第三镇!”
“在——!”
回应声响彻云霄,一列白发苍苍的军阵,在火光中昂然挺立!
“安西军第四十二镇!”
“在——!”
又一列军阵,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安西军第七镇!”
“在——!”
“安西军第三十镇!”
“在——!”
“安西军第四十八镇!”
“在——!”
“安西军第四十六镇!”
“在——!”
……
“在!在!在——!”
一声声的回应,响彻军阵,仿佛是在告诉他们主帅,他们从未离去!更从未放下身后的安西!
天幕下的人们,看着那一列列整齐肃穆的军阵,看着那一镇镇威严坚毅的白发军魂,早已震惊得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无尽的酸楚与感动。
最终,那万千将士的回应,汇成了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冲出了这座孤城,飞越了万里黄沙,穿过了玉门关,仿佛要让千里之外的长安,也听到他们跨越千年的誓言!
“安西军!在——!”
【青史寥寥几笔,忠魂一缕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