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与莱兹简短地聊了聊。
无非是关于做什么工作、人际关系如何、为何会来到此地的轻松信息交换。
“酒馆服务生成了魔法师”
“哈哈。您肯定不敢相信吧。但是”
“不？我信啊？”
若是普通中世纪人听到，八成会骂“这连暗巷里都骗不到人的劣质谎言算怎么回事！”
但伊安认为莱兹的故事是真的。
首先，对方没什么说谎的理由。
至于大地术士卡尔嘛完全可能“毫无理由地”就把莱兹教成了魔法师。
不，应该还是有理由的。
只不过懒得说罢了。
那个岩石般沉默的大地术士，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卡尔真的很少开口。”
“连对我这个学徒都惜字如金，您想想吧。”
莱兹与伊安碰杯。
虽不知从哪弄来的，确实是上等葡萄酒。
“不过师父真用大地术轰飞过巨岩吗？”
伊安被良心刺得稍一迟疑，没能立刻回答。
实际上轰飞巨岩的正是伊安本人。
但他不想把这传说告诉莱兹。
毕竟连卡尔见到时都大喊“你他妈疯了？！”，可见是多过激的行为。
于是伊安厚着脸皮面不改色道：
“是啊，卡尔的魔法很可怕吧。”
“！”
“那人有次随手轰飞岩石砸塌了别人城墙对吧？”
莱兹激烈点头。
既然是师父！绝对干得出来！
在他脑内，卡尔就是这么伟大的魔法师。
“真暴力啊，旁人看了准以为是疯子。”
“不，倒也不至于”
“都威胁着砸城堡了，还不算疯？”
伊安正色道：
“敢说师父的行为是发疯，太轻率了，莱兹。”
“啊抱歉，师父肯定有深意吧，但换作是我，绝不会那么做。”
伊安可疑地拼命维护卡尔为大地方术士辩解。
卡尔见了怕是要目瞪口呆。
但伊安根本不在乎。
反正没空和莱兹聊大地术细节。
在莱兹面前抬高卡尔又没坏处。
卡尔本人也不会为此失落。
“抱歉，能拜托你件事吗？”
见气氛缓和得差不多，伊安切入正题。
“希望你能退出莫库里克伯爵的叛乱。”
“我明白情况了。”
彼此交流过需求，莱兹理解了伊安的意图。
这是要他尽快抽身，以便全力镇压叛乱向皇帝复命。
“可我刚收钱就反水，显得太难看吧？”
“关于你的名声，我很遗憾。”
对魔法师而言名声至关重要。
名声越大越好。
名气能换来更好待遇、更轻松的工作和更丰厚的报酬。
而魔法师最快积累名声的地方，莫过于战场。
只要在战场上干几件“脏活”，就能声名鹊起。
从此便能以实力派魔法师身份周游列国，无需担忧旅费。
若莱兹此时脱逃，名声就会染上污点。
当然他还年轻，今后多的是成名机会。
换成着名老魔法师可能直接拒绝，但年轻魔法师尚有谈判余地。
“但你积累名声，不就是为了助力日后研究么？”
“话是这么说”
“我和艾莉亚皇女有交情。”
“！”
莱兹由衷赞叹。
他原以为伊安随哈斯特里亚军行动是出于与公爵的人情。
没想到竟与皇女有私交！
“我会请艾莉亚帮忙，有了她的关系，名声还重要吗？或者说，名声反转会轻而易举。”
公爵与皇室的名号一出，莱兹立即停止了思考。
反正名声不就是为了攀附大人物吗？
如今有和公爵甚至皇帝共事的机会，不把握才是傻子。
“若此言属实，我甘愿追随伊安大人。”
“以魔法师之名起誓，我会把你引荐给艾莉亚，需要时还能帮你接活。”
对正统派魔法师而言，以名作保的分量绝非儿戏。
“拜托您了，伊安大人。”
“当然。”
两人愉快地分饮完剩余葡萄酒。
至此叛乱军的魔法师问题解决了。
＃
“伊安真的没问题吗？”
艾莉亚难掩忧色。
倒不是不信伊安“我会处理”的保证。
但怎能完全不担心呢？
当时愤怒的敌人正在追击。
何况伊安还拼命挑衅敌方魔法师。
甚至不惜玷污其师父名誉！
尽管明白战争本就肮脏——
看着伊安的过激举动，艾莉亚仍感到些许不适。
或许，
是生怕他会杀死敌方魔法师吧。
纵然胜者享有荣耀。
杀戮终究是沉重的罪孽不是吗？
正因杀孽深重，慈悲才显珍贵。
“会没事的。”
“你真的很信任伊安呢。”
不同于坐立不安的艾莉亚，奇拉抱臂陷入沉思。
艾莉亚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冷淡。
“咦？刚才伊安和莱兹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他们说了什么？”
奇拉轻轻笑了。
奇拉的马罗尼乌斯语水平早已今非昔比。
自从将自我认同定位为魔法师后，她比学院里任何学生都更用功。
怀着与伊安并肩同行的明确目标，她的能力得以飞速成长。
和仍停留在学徒水平的艾莉亚早已不在同一层次。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战斗。”
“？”
“莱兹的师父——就是大地术士卡尔，和伊安原本就认识。”
“？？？”
莱兹的师父居然和伊安相识？
艾莉亚微微张开嘴。
魔法师的世界可真小啊！
“等等，那伊安侮辱莱兹师父的事？”
“根本不存在什么侮辱，不是吗？”
“？？？”
“没有哪个魔法师会把那当成侮辱。”
这完全超出了艾莉亚的理解范围。
她只能无力地苦笑：
“我可能当不了魔法师吧。”
奇拉也微笑着附和：
“不是进了魔法学院就都能成为魔法师的。”
如果奇拉说的属实，伊安应当能平安归来——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女殿下！魔法师伊安回来了！”
艾莉亚冲出去查看情况时，发现莱兹也站在伊安身旁。
多亏奇拉提前告知，倒没那么令人吃惊。
“伊安！这位是？”
“魔法师莱兹，如你所见，是俘虏。”
身为俘虏的莱兹开口道：
“既然我未作抵抗就投降了，希望得到相应的待遇。”
“当然，魔法师阁下。”
坎本托毫不掩饰喜悦地欢迎莱兹。
说真的，把魔法师简单划分为敌我阵营是愚蠢的——魔法师本质就是无法控制的变数集合体。
平时维系友谊，关键时刻求助，这才是驱使魔法师最有效的方法。
坎本托咧着嘴对伊安耳语：
“我送的葡萄酒还管用吧？”
“啊，确实不错。多谢您了。”伊安不自觉咂了咂嘴，“味道真棒，改天得多要几瓶。”
“哈哈哈！连魔法师都能收服，区区葡萄酒算什么！”
安顿好莱兹后，坎本托召集众人：
“现在开始商讨攻势。”
目标直指莫库里克伯爵的要塞。
原本计划是无限期坚守直到南部局势平稳——但如今敌方失去魔法师，我方却新增魔法师战力，此时不进攻简直等同于渎职。
局势已呈压倒性优势。
“我军负责正面进攻。”
坎本托的部队将正面强攻要塞。
“萨尔瓦多阁下可否负责侧翼小路？”
“好主意，我们这儿可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
萨尔瓦多与伊安的山贼团接下了侧翼任务。
“那么，伊安大人？”
坎本托向伊安咨询，“希望用魔法协助攻城，您擅长哪种魔法？”
伊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都行。”
“？”
“大地术能用，大气术也行，火焰术和水流术也略懂。”
“？？？”
“我不懂军事战术，需要用什么魔法你尽管吩咐。”
坎本托难掩困惑，魔法师回答“各种都会”，这算什么魔法界的隐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