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铁山中了激将法,赵大宝这才停止卖关子。
“老张,你家大勇端上铁饭碗是其一,梁金泉又给大队抛了个烫手的山芋,把曹娥给打发回来了,小川没惯着他,想让咱们大队分忧,就得给出点实打实的东西。”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呢?”
示意王川和赵大宝进来说,张铁山又安排老伴准备点吃的。
他没胃口吃东西,王川跟赵大宝都是要吃饭的。
不一会,三人围坐在炕上。
赵大宝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王川如何将曹娥带回大队。
又如何从梁金泉手里,免费得到一个粮站临时工的名额。
“老张,不是我说你,亲爷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大勇这次干的事确实荒唐,不过你也有一定责任,这些年来,你啥时候对他露过笑脸?无论大勇这孩子是做错事,还是做对的事,你都是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人家也要脸,动不动当着外人的面打他,骂他,换成我是你家大勇,早就和你急了。”
这些话王川不方便说,和张铁山一块长大的赵大宝没有任何顾忌。
教训张铁山会生儿子,不会养儿子。
老张家内部的各种纷争,张铁山能处理得面面俱到。
唯独教育儿子这件事情上,张铁山半点心都不上。
生下儿子,不但要生,还要管养。
张大娘将饭菜放到炕桌上,含着眼泪说道:“大宝,你总算说了句公道话,这个老瘪犊子就没长心,我不知劝过他多少次,我家大勇不招灾,也不惹祸,没有干过被人戳脊梁骨的缺德事,你说是不是个好孩子?”
赵大宝点头道:“老张,嫂子说得没错,咱们屯子那么多的小年轻,你家大勇很不错了。”
“别装死,赶紧把饭给吃了,尽快把他的招工手续办好。”
赵大宝拍了拍桌面,这件事他做主。
张铁山不待见张大勇,就让张大勇去粮站闯荡闯荡。
没准这么一闯,就能闯出个名堂。
张铁山默不作声抽着烟,赵大宝正要继续劝说,冷不丁地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娘,老二是不是在这?”
“小川在屋里头呢,二丫,你进来吧。”
听到是自家闺女来了,张大娘狠狠瞪着张铁山。
张大勇和人搞破鞋,确实是不光彩的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还能把张大勇一棍子打死?
就因为一件事情,张铁山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是不是全屯子的人都来劝一遍,张铁山才能消气?
“你来干啥,赶紧回去。”
张铁山拉着老脸,指桑骂槐地训斥道:“老爷们说话,没你们老娘们插嘴的份。”
“爹,你别怀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
张二丫根本不吃张铁山这一套,走到王川身边坐下。
“老二,那件事你跟我爹说了没有?”
“还来得及说。”
王川笑了笑,开口道:“今天除了这些事,还有一件好事,而且是一等一的大好事。”
接着,王川讲出常院长求他办的事情。
“这算什么好事。”
赵大勇挠挠脑袋瓜子,说道:“猪下水这玩意,确实不招人待见,闻着就一股臭味,吃到嘴里也恶心。”
王川侃侃而谈道:“赵大叔,这事不能从表面来看,如果从吃肉这个问题说起,猪下水确实也不受待见,难吃,更难处理。”
“可如果像制造五香豆腐干一样,将猪下水进行二次加工,结果又不一样了。”
王川借这个话题,说起了卤肉的调配方式。
可以用老汤卤水调制卤肉在内的各种食材。
野猪肉和正儿八经的生猪肉比起来,到底不是一类东西。
即使下锅卤制,口感方面还是很一般。
猪下水,猪头,猪蹄这些东西,经过老汤卤汁,味道绝对比野猪肉好上一倍都不止。
关键在于如何清洗和卤制。
通过各家各户常见的草木灰,对猪肠,猪肚进行反复清洗和冲刷。
能最大限度地清理掉里面的脏东西,盖过部分本身的腥味。
放进老汤里进行一段时间的卤制。
第二步是放进放凉的卤汤,进一步冷却入味。
肉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好坏之分,主要看怎么进行处理。
王川引用当地一句家喻户晓的老话,阐明了自己的核心目的。
没有难吃的肉,只有不会做饭的人。
县肉联厂将猪下水当成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抓住这个机会,张家屯大队和肉联厂建立供销关系,通过以物换物的方式,拿出部分从农场换取到的粮食充当交易商品。
转头从肉联厂换取更多的猪下水。
城镇居民有肉食和粮食供应指标,但是有供应指标不代表谁家都能吃饱饭。
农村讲究多子多福,各家少的有两三个孩子。
多的人家,七八个孩子也有。
城镇居民大差不差,同样有一堆孩子。
说到这,王川扳着手指给众人算了一笔账。
个人顾小家,工厂则要顾着下面的职工。
拿一个双职工家庭打比喻。
丈夫和妻子都有正式工作,每月工资大约在八十块左右。
这里说的八十,属于二人的工资总和。
对乡下的人来说,八十元属于一笔巨款。
放在城镇居民家庭,这些钱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上有老下有小,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多少粮食。
张家屯大队愿意用粮食兑换猪下水,等于是帮着肉联厂,解决了部分职工的吃饭问题。
如此一来。
谈判的主动权是在肉联厂手里,还是握在张家屯大队手中呢?
“还用说吗,肯定在咱们这边。”
张铁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掌握了主动权,粮食换取猪下水该怎么换,一斤粮能换多少猪下水。
都由张家屯大队说了算。
王川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咱们即便是用一斤最下等的大米,一个一斤猪下水,人家都巴不得和咱们换。”
“三等米换没人吃的边角料,肉联厂都能美得直冒大鼻涕泡。”
“我看没啥问题。”
赵大宝接过张铁山递来的香烟,说道:“猪下水这玩意,要么是当肥料,要么就是当饲料,县里那帮子人用不着,其他公社和生产队,又没有咱们换粮食的门路,老张,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