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蔻坊”三字一出,议事厅内先是一静,随即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好名字!雅致又贴切,‘玉蔻年华’,这寓意太妙了!”立刻有人鼓掌赞同。
但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异议:“‘玉蔻’虽好,但会不会显得过于柔美,失了些气势?咱们的目标可不只是闺阁少女。”
“说得对,而且‘也略显寻常了些,不如叫‘玉珠坊’,听起来更上档次!”另一人补充道。
“这么俗气?依我看,还不如……”
一时间,众人围绕着“玉蔻坊”这个名字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从字眼到寓意,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就在李平易被这七嘴八舌的争辩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出去透口气的时候,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念,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好好好,就叫“玉蔻坊”。】
李平易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那位“邻居”又来讨药了,但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那个“邻居”哪里会说这么多字?
而且这声音,无比熟悉……
是大母龙!
她不肯现身改偷窥了???
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知道我脑袋里现在有多热闹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李平易在心中疯狂吐槽。
他懒得再管樱雪棠的意见,立刻决定装死。
只要不叫“呱哥易金坊”和“草湖坊”,叫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天际一道璀璨至极的金色遁光,由远及近,正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
牛远山神色一凛,霍然起身,望向窗外。
“是金楼回来了!速度如此之快,莫非……是途中出了什么变故?”
他的话音未落,那道金色遁光已然在议事厅外轰然落地,光芒散去,露出了赵金楼那张写满了兴奋与激动的脸。
赵金楼大步流星地走进议事厅,先是对着牛远山恭敬地一拜,随即高声道:“师尊!弟子幸不辱命!只是……途中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说着,他得意地一挥手,将那两只依旧昏迷不醒的玄土鼹放在了地上,然后清了清嗓子,唾沫横飞地,开始讲述起自己如何撞破一场惊天“虐杀”,并如何英勇出手,“救死扶伤”的英雄事迹。
赵金楼的声音,在议事厅内回荡,充满了正义的激情与慷慨。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当时看到的“惨烈”画面:一只弱小无助的玄土鼹,正被另一只凶残暴虐的同族,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反复地从高处跳下,狠狠践踏!
“那场面,弟子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只施暴者,眼中充满了疯狂与暴虐,而那只受害者,叫声凄厉,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许月眠哪里听过这等离奇之事,俏脸吓得煞白,看向地上那只昏迷的“受害者”,眼中满是同情与怜悯,再看向赵金楼时,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清玄宗,果然个个人都侠肝义胆!
金贵、呱哥和胖参三个小家伙,也是听得义愤填膺,对着地上那只“施暴者”指指点点,呱哥更是气得“呱呱”直叫,仿佛在声讨这桩惨无人道的罪行。
然而,在一片同仇敌忾的氛围中,李平易和李有道父子俩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与荒诞。
这剧情……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牛远山的眉头,也随着赵金楼的讲述,越皱越紧。
他看着自己徒弟那副唾沫横飞、邀功请赏的模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乌云般,在他心头迅速汇聚。
赵金楼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变化,他讲到兴头上,更是挺起胸膛,用一种无比骄傲的语气,高声说道:“弟子见那雌性玄土鼹背上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情况万分危急!弟子深知,若不及时施救,它定然性命不保!”
“弟子不敢有丝毫怠慢,当机立断,取出了宗门发放的急救针线,冒着被那凶兽反扑的危险,为它……缝合了伤口!总算是,保住了它一条性命!”
他得意洋洋地指向那只雌性玄土鼹的背部,像是在向众人展示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师尊请看!弟子的手艺还算不错吧!针脚细密,包扎稳妥,绝对不会再裂开了!”
李平易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凑上前去,拨开那厚实的皮毛,当他看清楚那道整齐划一、针脚细密、甚至还打了个漂亮蝴蝶结,但却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位置的缝合线时,他整个人,彻底麻了。
他艰难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僵硬的脖子,与同样目瞪口呆、如遭雷击的李有道对视了一眼。
父子二人此刻的内心,已经被滔天的巨浪所淹没。
卧槽!
赵师兄!你这功劳,真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
你这不是救死扶伤,你这是强行给人家上了一道物理贞操锁啊!还是他娘的用兽筋线永久焊死的那种!
李有道默默地掏出了传书玉符,向丹堂的师兄弟群发了个特级求救信号.......
牛远山终于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只雌性玄土鼹的身旁,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一般,拨开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皮毛。
当他看到那道刺眼无比的缝合线时,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了。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从牛远山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
那股气息,初时如涓涓细流,转瞬便化作了足以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赵金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师……师尊?您……您怎么了?是弟子的针线活,有什么不妥吗?”
牛远山没有回答他。
他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子。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充满了学者风范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惊骇,已经彻底扭曲,呈现出一种恐怖的青紫色。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丝毫的温和与慈祥,只剩下足以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火,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自己那个还一脸无辜的徒弟。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缝……了……哪……里?”
“赵——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