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说:“圣地外围那些古老的村落,其实是在圣族还没灭亡就存在的,也是圣族人让他们供奉桃仙的?”
他点了点头:“圣族最初是族内挑选桃女献祭祖桃,以孕育尸衣蚕而掠夺外族,这就是圣族虽然有致命缺陷,但为何能长盛不衰。”
“不过因为圣族本身短寿,长久以往下去没有女子,无法让圣族延续种族香火,后来无意间得知,凡人里一些命格特殊的女子,同样也能孕育尸衣蚕。”
“为了更加方便,圣族人在外为善好施救了一些普民,并且让他们在圣族外安居,以庇佑他们为由,然后经过驯化让他们供奉桃仙,献祭适合的女子以作桃女孕育尸衣蚕,从而成为圣族圈养的药田。”
“为了鼓励,圣族会将奉献桃女的子民,给祖桃上的果子作为桃仙的恩赐,让他们彻底沦为圣族的傀儡。”
“那些愚昧的村民得到所谓的桃仙恩赐,则更为不择手段,为了诞下女婴,甚至将出生的男婴弃于圣地之外。”
火堆渐渐微弱,男人的脸隐在阴影中:“这就是圣族的真相,一个靠着吞噬他人生命延续的恶族。”
“曾经的圣域变成如今的阴冥之地,看来都是这些畜生应得的。”我冷笑一声后,又想到了什么,对他问道:“圣域都灭族了,白斩天也达到了长寿的目的,他为什么还要那些法衣人,从圣地出去掠夺外族?”
“人的野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当一个野心的目的达成后不会停止,只会衍生另外一个更大的野心罢了。
男人轻笑一声,对我说道:“他需要新鲜血肉滋养祖桃,活祭品越多,祖桃根系就能延伸得越远。或许终有一天……能突破圣地的界限。”
“他想从圣地走出去?”我浑身发冷。
男人很平静:“长生不死如果只限于如今满目苍夷的圣地,对他来说……跟活在囚笼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
男人坐在我对面,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你跟我说了这么长的故事,还有从那些鬼藤里把我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专门来听你说这些故事的吧?”我打破沉默,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男人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像是两潭死水。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确是想让你帮忙。”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什么忙?”
我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在这诡异的圣地,任何请求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让玲珑解脱。”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玲珑已经死了千年,她的肉身恐怕早就成了一杯黄土,况且魂魄在祖桃之上,成了万千花朵里的其中一朵,我又如何帮你?”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乎称不上笑容的表情:“知道白斩天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把你们引入这里来吗?”
我皱起眉头盯着他,没有回答。
男人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那个赶尸家族的小女的血液特殊,而白斩天虽然灵魂和圣树共生,但肉身并非不朽,他需要一具能容纳祖桃数千年力量的躯体。”
我的呼吸一滞。
阴宁的血液特殊,是最开始我们进入阴冥之地,楼妄受伤时候我才发现的。
我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也这么清楚。
“而你……是最为特殊的桃女!”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桃女的血脉都是有共性的,也正因如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手指掐进掌心。
如秦无琰所说,我来到这里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陷阱。
“另外……玲珑的魂魄也并非完全被祖桃带走,”话说到这,男人从怀中取出一支古朴的银簪,簪头雕刻着精致的桃花,“当初我在圣族的书阁里发现的那本圣族秘录上,除了剜心血替玲珑挡灾之术外,还有另外一道夺魂法。”
“其实在那祖桃树下,最终我强夺了一丝玲珑的魂,将她收进了锁魂簪里。”
簪子在火光中泛着幽幽蓝光,我仿佛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微弱呜咽声。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我强压住内心的波动。
男人直视我的眼睛:“以你精血为引,只要点在玲珑的灵台上,我将锁魂簪里她最后一缕魂魄放入身体,以夺魂法将祖桃的她的亡魂牵引回来,然后……送她解脱。”
他的眼睛在说到\"解脱\"时突然变得通红,那种深沉的悲痛几乎要溢出来。
我别开视线,不忍再看。
但楼妄苍白的面容浮现在我脑海中。
同样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拿不到往生铃……他恐怕也凶多吉少。
“我现在同伴身死未卜,而且其中一个同伴的性命也危在旦夕,我有自己的事需要处理。”我站起身,狠下心说道,“我很感激你出手救我,如果我把事情解决了,你还需要帮忙,我一定会来帮你。”
转身的瞬间,锁魂簪发出的嗡鸣声让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我还是继续向门口走去。
“我可以用一样东西跟你交换。”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现在对钱财,法宝没有兴趣。”我头也不回地说,前脚已经迈出门外。
“难道对往生铃你也没有兴趣吗?”
我的脚步骤然停住,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男人悲凉的看着手中的锁魂簪,神色淡然:“我与那个赶尸家族的族长交过手,并且从他手里夺了往生铃。我本想借往生铃让玲珑返魂,但玲珑的魂魄被祖桃禁锢,往生经无法做到,况且没有赶尸人的咒语,我也无法施展往生铃,于是我便将那铃铛挂在了安放玲珑尸身的祖祠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往生铃在这里?就在祖祠里?
那阴九幽为什么要那样说……
“不可能!”我声音发颤,“阴九幽说往生铃在圣地被那些法衣人夺走了,怎么可能会在你的身上?”
男人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就没有想过他如何能从圣地脱身?你就没有想过……他带领那么多赶尸族人到了这里,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能活了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