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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宋朝的脊梁 > 第513章 稳内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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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四年,四月,汴梁皇城,枢密院签押房。

窗外,暮春的细雨淅淅沥沥,打在庭院新栽的芭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室内,烛火通明,墨香与淡淡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宽大的紫檀木公案上,奏章、军报、舆图堆积如山,几乎将陈太初的身影淹没。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搁下手中那支狼毫笔。笔尖的朱砂,已在几份关于战后重建预算分配的奏章上,留下了或圈或点、或准或驳的痕迹。改革之议已得陛下首肯,但千头万绪,方才开始。“与光同尘” 四个字说来容易,要将其化作具体的税赋章程、地方咨议会遴选办法、漕运新规、工坊激励条陈……每一项都需要与何栗领着的一班文臣反复推敲,平衡各方,更要顶住那些嗅到风向变化、开始或明或暗抵触的旧有利益群体的压力。白日里,他刚与几位老成持重却对“农商并举”、“民官商共议”颇多疑虑的尚书唇枪舌剑了一番,此刻嗓音还有些沙哑。

案头一角,那枚沉甸甸的秦王金印和枢密院使的银印并排而放,在烛光下流转着冷硬的光泽,象征着此刻他手中掌握的巨大权柄,也提醒着他肩头更重的责任。他提起茶壶,想倒杯水润润喉,才发现壶已见底。

“王爷,夜深了,可要用些点心?”一直在门外值守的方虎探进半个身子,低声问道。他兄长方龙如今领着警卫营,主要负责皇城与秦王府防务,方虎则更多地跟在陈太初身边听用。

“不必。”陈太初摆摆手,目光无意间扫过公案另一侧——那里单独放着两份刚刚由通政司加急送来的、以特殊火漆封印的军报。来自西北秦凤路和辽东都护府。

收复汴梁、擒杀朴承嗣的消息,已通过八百里加急和遍布各地的军统司渠道,如同插上翅膀般传遍九州。捷报所至,人心固然为之一振,各路观望的节度使、安抚使贺表如雪片般飞来,但某些地方的暗流,似乎也因此被搅动得更急了。

他伸手拿过那份来自西北的军报,拆开火漆。是种彦崇的亲笔,字迹比上次更加潦草仓促,力透纸背:

“末将种彦崇,西北告急:前番急报,谅已通达。西夏贼酋李仁孝,得朴逆怂恿资助,气焰愈炽!自去岁冬围我兴庆府,至今未解。我军粮秣将尽,箭矢稀缺,形势岌岌!更闻河西走廊有吐蕃部落受其蛊惑,蠢蠢欲动,欲断我陇右与关中联络。若兴庆府有失,则河套门户洞开,关中震动!末将虽率残部死守灵州、韦州一线,然兵力捉襟见肘,恐难久持。恳请王爷速发援兵,拯我西北军民于水火!迟则……恐有不忍言之祸!彦崇泣血再拜,四月初三。”

紧接着是辽东韩世忠的急报,这位老将的风格一向简练,此刻的文书却也不免带上了焦灼:

“辽东急奏:辽东局势持续恶化。完颜乌骨乃叛部得朴贼遗留之工匠、火器,如虎添翼,已尽占黄龙府周遭州县,构筑连营,并大肆裹挟生女真诸部,号称控弦十万,其势汹汹。沈括大人殉国后,民政几近瘫痪,流民塞道。原驰援之种力部遭重创,末将虽尽力收拢,稳住辽阳、沈阳一线,然兵力不足,防线漫长,捉襟见肘。更可虑者,若叛军久不能平,则辽东危矣!需得力大将,统精兵速至,以雷霆之势,先破乌骨乃,震慑诸胡,方可稳定大局。切切!世忠,四月初五。”

两份军报,一西一北,如同两块千斤巨石,压在刚刚松了口气的枢密院案头。西夏与辽东,就像帝国躯体上两个同时化脓溃烂的创口,之前因朴承嗣这个心腹大患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只能勉强维持,如今心腹之患虽除,这两个创口却已发展到再不处理就可能肢体坏死的地步。

陈太初闭上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巨大的大宋疆域舆图。西北的横山、瀚海,东北的白山、黑水,距离汴梁皆数千里之遥。道路崎岖,补给艰难,气候各异。派谁去?派多少兵?粮草军械如何保障?朝廷刚刚经历大劫,府库空虚,人心未稳,能否支撑两线大规模用兵?

更重要的是,朝中刚刚开始酝酿新政,千头万绪,他这个总领枢密和资政的秦王若长期离京,刚刚启动的改革是否会人走政息?那些反对者是否会趁机反扑?

但,边疆不宁,何谈改革?百姓不能安居,新政又有何意义?种家军世代镇守西北,韩世忠在辽东苦苦支撑,他们的求援,是信任,更是对朝廷底线的叩问。

沉思良久,他霍然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

“方虎。”

“在!”

“立刻派人,去请岳飞岳元帅、张猛张将军过府议事。要快。”

“是!”

约莫半个时辰后,岳飞与张猛先后踏着夜色细雨,来到了枢密院签押房。两人皆未着甲,岳飞一身青色常服,面容沉静,唯有眼中偶有精光闪过,显出不凡气度;张猛则依旧是那副彪悍模样,哪怕穿着便服,也掩不住浑身的草莽锐气与历经大海风浪锤炼出的沉稳。

见礼毕,陈太初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两份军报推到他们面前。“鹏举,猛子,你们先看看这个。”

两人依次接过,快速阅览。岳飞眉头微锁,阅毕将西北军报轻轻放回案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着,显然已在心中推演局势。张猛看完辽东急报,则是浓眉一挑,脱口道:“这帮完颜崽子,还真会挑时候!韩老将军那边看来的确是吃紧。”

“情况你们都清楚了。”陈太初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朝廷新定,百废待兴,然边疆告急,刻不容缓。两线作战,兵家大忌,但眼下别无选择。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打掉西夏的嚣张气焰,扑灭辽东的叛乱之火,才能为朝廷,为天下百姓赢得喘息和改革的时间。”

他目光首先看向岳飞:“鹏举。”

岳飞立刻挺直身躯:“末将在。”

“东北辽东,地域辽阔,情势最为复杂。不仅有完颜乌骨乃的叛军,还可能牵动北面兼有诸多生女真部落摇摆不定。此战,非但要胜,更要胜得干脆利落,打出威风,震慑所有心怀叵测之徒。韩世忠老成持重,善于防守,但开拓进取、摧锋陷阵,需一柄最锋利的刀。” 陈太初凝视着岳飞,看来还是要岳飞独自会会完颜家族啊!“你熟读兵书,深谙韬略,用兵稳重又不乏奇谋,更难得的是能顾全大局,善抚军民。我要你总督辽东军务,率领五万精锐——包括你的背嵬军、踏白军主力,以及从京畿、河北抽调的部分善战之师,火速驰援韩世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的任务有三个:第一,与韩世忠合兵,以最快速度击溃完颜乌骨乃叛军主力,收复黄龙府等失地;第二,稳定辽东民政,安辑流亡,重建秩序,沈括殉国,那里的摊子需要一个大才去收拾;第三,对于异族之人,要多加防范,因为他们没有在田地里耕作过,游牧打猎是他们的生活,抢劫更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所以对于顽固不化者,杀无赦,对于愿意归降的,给土地,教耕作,前十年不需要收税收租等福利,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解决。

岳飞目光湛然,没有丝毫犹豫,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必不负王爷重托,定扫清叛逆,稳定辽东!”

陈太初点点头,从案下取出一枚虎符和一道早已准备好的敕令,递给岳飞:“兵马粮草,我已责令户部、兵部优先调配。第一批粮秣军械,三日后即可从登州、莱州由海路启运,直抵辽河口。你部可从汴梁出发,陆路至沧州,转海运至辽东,可节省大半时间。到辽东后,一切事宜,可相机决断,不必事事请示,只需定期军报通畅即可。”

“谢王爷信任!”岳飞双手接过虎符敕令,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

安排完东北,陈太初转向张猛,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这个最早跟随自己的老兄弟,勇猛善战,忠诚不二,但性子更烈,做事更喜欢直来直去。

“猛子。”

“王爷吩咐!”张猛嗓门洪亮。

“西北那边,是硬骨头。”陈太初指了指种彦崇的军报,“李仁孝倾国而来,围困兴庆府数月,士气正盛。种彦崇、种力叔侄打得苦,种力重伤,军心难免浮动。那里地势复杂,补给线更长,而且……可能还要应付吐蕃等部的骚扰。”

他走到墙边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划过西北的山水:“你的任务,是去给种家军当一柄重锤,也是一根定海神针。我不要你立刻去解兴庆府之围,那样正中李仁孝下怀,他巴不得我们长途跋涉去撞他的坚城。”

张猛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带两万精锐,其中要多配骑军和火器。”陈太初继续说道,“入西北后,与种彦崇合兵,但不急于西进。李仁孝大军久顿坚城之下,粮草转运必是其软肋。我要你发挥你灵活机动、善于长途奔袭的特点,像一把尖刀,专切西夏人的粮道,袭扰其后方营地,打击其分兵劫掠的小股部队。同时,你还要稳住灵州、韦州防线,确保关中门户不失。待其师老兵疲,粮草不济,军心涣散之时,再与种彦崇里应外合,寻求战机,一举破敌。至于河西吐蕃的异动……”陈太初眼中寒光一闪,“可择其一二跳得最欢的部族,予以雷霆打击,以儆效尤。要让所有人知道,大宋的西北,不是他们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

张猛听得血脉贲张,这任务太对他的胃口了!不用死磕城池,而是在广阔的战场上纵横驰骋,断粮道,踹营地,这正是他当年在海上、在辽东历练出的本事。“王爷放心!俺老张一定把西夏崽子后方搅个天翻地覆,让那李仁孝首尾不能相顾!”

“记住,”陈太初叮嘱道,“西北民风彪悍,种家军在当地根基深厚,你去了要尊重种彦崇,善待士卒,团结当地部族。勇猛不等于莽撞,该狠时要狠,该稳时要稳。遇事多与种彦崇商议。”

“明白!俺晓得轻重!”张猛拍着胸脯保证。

陈太初同样授予张猛虎符敕令,并交代了粮草补给路线——主要走关中漕运及陆路转运,虽比海路慢些,但也是当前能筹集到的最快方案。

大事已定,窗外雨声渐歇,天色将明。虽然现在赵桓将军国大事交给自己,有专断权,但是这种事情他知道,历史上会给自己留上一笔,欺君罔上!看来改革已经刻不容缓了,枢密院要尽快改革!

自己还要给赵桓写奏折,说一下此事,不然更说不清了!

“此一去,关山万里,兵凶战危。”陈太初亲自为他们斟上三杯温茶,以茶代酒,“朝中改革初起,阻力不小,我暂时无法亲临前线。边疆之事,就全拜托二位了。望你们勠力同心,早日克敌奏凯。我在汴梁,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也等着……与你们共饮庆功酒的那一天。”

岳飞与张猛肃然起身,举起茶杯。

“定不辱命!”两人异口同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甸甸的承诺。

晨光熹微中,岳飞与张猛告辞离去,脚步匆匆,即将投入到紧张的出征准备中。陈太初站在签押房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身影,久久未动。

方虎轻声上前:“王爷,您又是一夜未眠,该歇息了。朝会上,何相他们怕是还要为新政的具体条款来烦您呢。”

陈太初揉了揉太阳穴,是的,朝堂上还有无数的争吵、博弈、权衡在等着他。东北的烽火,西北的狼烟,汴梁的改革,千钧重担,系于一身。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嗯。”他应了一声,转身走回堆积如山的公案后,重新拿起了那支朱笔。

就在他刚批阅了两份关于漕粮北运线路优化的文书时,一名军统司的干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呈上一份小巧的密报。

陈太初展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密报来自登州市舶司,内容简要:“据往来海商隐约传闻,及零星观测,东海深处,似有不明船队集结游弋,踪迹诡秘,不类寻常商盗。疑与先前长江口漏网之敌有关,详情正在进一步查探。”

东海……不明船队……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