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些厂长、车间主任反复磨了好几次嘴皮子。他们那边技术调试也试了好几天,前天晚上才终于做出这一批来。废了不少力气呢。你看材料质量合用吗?能不能达到你这边的要求?”
盛妍拿起一个样品端详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完全能用,没问题。谢谢您欧阳大哥。”
“之前我回老家一趟,”朱长征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户口迁移的事处理得顺利吗?有没有哪边故意卡你,让你难办?”
问完之后,朱长征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在一旁坐下来,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盛妍。
“户口已经办出来了,”盛妍语气平淡,似乎不太想继续深聊下去,“事情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见她不愿多讲细节,朱长征笑了笑:“哦,那你也没受什么苦吧。”
“没事。”
她摆摆手。
察觉到她的敷衍,朱长征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转换了话题:“那好,你再仔细看看这批货的质量和规格,如果确认没问题的话,我这边安排明天有点事先离开几天。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找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次跟我一块儿来的还有几个刚从技校毕业的技术员,年轻人做事干劲足但缺乏经验。你就带着他们在你这边练练手,积累点实际操作经验。”
“不急,你先忙你的事情。”
盛妍轻轻点头。
“这么相信我!”
朱长征忍不住笑着感叹,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高兴。
“我知道别人都怎么看我不重要,可偏偏就你愿意信任我,这点我真的挺珍惜的。”
其实,盛妍内心则是在偷偷琢磨:我能不信你还能咋办?
说白了我也还指着你能帮上忙才行,当然得把你哄好了,才能顺利开展后面的事。
这世界上没有人平白无故会对你全心信任,所以我想赢得你的支持,那就必须在现在就向你展示——我,真的信赖你。
夜幕悄悄降临,房间里只剩下几盏温暖的灯光照亮着桌上的资料时,门外传来熟悉却又压抑的脚步声。
彭宴舟回来了。
门推开的一瞬间,他就看见站在客厅中间的朱长征。
那一脸的表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你来了我才不稀罕别人来了。
嘴角勉强绷起一个假笑,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热情。
而朱长征好像装傻似的,并未立刻接话,反而笑着朝他迎了两步:“宴舟啊,我们又碰头了。看来咱俩之间缘分真是特别深呐。”
面对这种略带调侃意味的话,彭宴舟脸上表情几乎没怎么变化,只淡淡回了句:“家里还有外人在,看在这个面子上我就不说什么场面话了。”
说完后他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纸箱,“你带来的东西算是交割清楚了。你现在啥时候离开?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事。”
听罢这句话,朱长征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明儿我就走。不过嘛……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说过的事都会兑现承诺。所以很快我还会回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轻松从容,仿佛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老友之间随意寒暄。
彭宴舟被呛了一口,喉咙里像是灌了风一样憋得慌。
他眉头一皱,气鼓鼓地瞪了朱长征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妍站在原地,一边看着彭宴舟远去的背影,一边转头赶紧让朱长征别太过分。
“你们俩本来就不熟,你这么调侃他……万一他真恼了怎么办?”
她说得语重心长,“现在合作才刚开始,可别还没开花就折在半道上。”
朱长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把手一摆道:“没关系的,他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放心吧!”
听到这里,一旁的赵有光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见盛妍忽然插了一嘴:“要不……我就把地方给你们单独留出来好了?”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点调笑。
他们三个人彼此望着,空气中莫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气氛。
这番场景,竟让人觉得有点古怪又别扭——明明刚刚还互相吵架、争锋相对,可在“背地”里,对彼此的评价却并不差。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朋友关系?
竟然既针锋相对,又能暗自认可,真是又拧巴又难懂。
彭宴舟和朱长征显然也感受到了周围投来的目光。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随即立刻把脸转开,谁也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
旁边的盛妍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心中一阵发笑,但她竭力压抑住表情,赶忙站起来假装要去干些其他的事儿,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来会惹出更多麻烦来事端。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朱长征坐在饭桌前似乎刻意想找存在感。
只见他一会儿夹块肉,笑着对盛妍说道:“小妍,我记得你不早就说过吗,鹅蛋跟鸭蛋腌起来比鸡蛋更好吃?这回我特地从老家带来了一些,等过一段时间能吃了,咱俩一人一半。”
说着,他还满脸期待地冲着盛妍眨眨眼。
可盛妍压根没接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了一点,故意用那种似笑非笑的口吻道:“顾小妍,我们也找个时间单独聊聊行不行?就咱们两个人……
你说怎么样啊?”
他说这话时语气暧昧,眼角甚至挑了一下,明晃晃是在试图刺激另一个人——也就是彭宴舟的情绪。
但盛妍心里跟明镜似的,朱长征这一番话不过是为了激怒彭宴舟罢了。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应一句话,连最轻微的点头动作都省去了。
而她的沉默,显然也让彭宴舟内心格外满意。
彭宴舟端坐在饭桌上一声不吭地吃饭,仿佛压根没有在意朱长征刚才那番话。
但最终他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像刀片一样扔向了朱长征:“无聊!”
语气冷淡且不耐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眼见场面再次尴尬下去,赵有光总算逮住一个机会凑上来说话:“欧阳先生,您看我刚才提出的那个计划方案,您觉着可行吗?”
朱长征听了,不急不躁地放下茶杯,先抿了几口,然后缓缓开口道:“这事嘛,我得再斟酌一下。半个月后我给你电话,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