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陵这地界儿,一到阴雨天,天色就跟谁欠了它八百吊钱似的,死沉死沉的。
曲银台公,此刻正窝在自家小楼上,捧着一本不知道哪个朝代的禁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嘿嘿的猥琐笑声。这书页泛黄,字迹却古拙有力,讲些神仙鬼怪、异闻秘术,正合他胃口。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书桌一角,有个小亮点儿,比芝麻大不了多少,正慢吞吞地挪动着。
那小东西似乎对油墨情有独钟,所经之处,留下一条细微的、油墨浸染的黑色痕迹,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奇异的焦糊气。
曲银台公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不速之客的卫生习惯,就见它慢悠悠爬上了他那本宝贝禁书。他刚想用指甲把它弹开,只听“呲啦”一声轻响,那宝贝禁书的书页,直接被烫了个对穿窟窿!窟窿边缘焦黑,还冒着一丝极细的青烟。
“我靠!”
曲银台公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心疼得直抽抽。
“我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淘换来的孤本啊!赔我书!”
他定睛细看,那小东西通体发着微弱的光,莹莹然,却蕴含着一股难言的灼热。
“这玩意儿莫不是……传说中的迷你喷火龙?还是个发育不良的?”他脑中闪过无数志怪杂谈,越想越觉得这小东西来头不小。
他心里嘀咕着,不敢怠慢,万一真是龙,自己这一嗓子把它吼出个好歹,或者处置不当惹恼了它,怕是小命不保。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倒霉的禁书,指尖都能感受到那小东西传来的热度,蹑手蹑脚就往门外送。
哪知道,那小东西蜷在书上,纹丝不动,仿佛生了根。
曲银台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嫌弃我这身行头太随便,不够档次?他赶紧把书放在八仙桌上,自己则冲回卧室,翻箱倒柜,找出压箱底儿的那件骚包紫色锦袍,帽子也戴得歪歪扭扭,对着铜镜龇牙咧嘴地正了半天。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寻了块干净帕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又整了整衣襟,这才觉得有几分郑重。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走到书前,对着那芝麻点儿大的小东西,深深鞠了一躬,差点把老腰给闪了。
“龙大爷,龙祖宗,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爪,挪挪窝吧!这书真不经烧啊!”
他再次捧起书,动作轻柔无比,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生怕惊扰了这位“大爷”。
刚走到屋檐底下,还没等他开口再求,书上的小不点突然脑袋一抬,腰杆一挺,嗖地一下就从书上飞了出去!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光影!还带着一股子烤肉的焦香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飞出去没多远,那小东西猛地一个急刹车,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一百八十度掉头,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现在看来)直勾勾地盯着曲银台。
曲银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小东西周身光芒暴涨,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脑袋倏忽间变得比他家院里的水缸还要粗壮几圈,身子更是粗壮得能有数人合抱,鳞甲闪烁寒光!两眼圆睁,竟比寻常灯笼还要大上数倍,目光炯炯,带着一股俯瞰苍生的威严!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咔嚓”巨响,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那大家伙一个神龙摆尾,卷起漫天乌云,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随后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中,冲天而去,搅动风云,转瞬消失在天际浓厚的乌云深处,仿佛将半边天都带走了。
曲银台腿一软,差点没当场给跪了。他扶着门框,哆哆嗦嗦地回到屋里,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胸口怦怦直跳,半天没缓过神。冷汗已经浸湿了那件骚包的紫袍。
他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书箱,发现角落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焦黑小洞,边缘还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味。感情这“龙大爷”是从他这破书箱里孵出来的!怪不得之前总觉得书房里有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耗子啃了蜡烛。
他咂咂嘴,心有余悸:“乖乖,这要是没送走,我这藏书阁怕不是要变成烧烤摊?这动静也太大了。”
至于什么敬畏未知、慧眼识珠的道理,曲银台表示:“道理我都懂,但下次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方式出场?比如托个梦啥的?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他又摸了摸那本被烧穿的孤本,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