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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转头看向虞倾颜,只见她眼眶微红,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师父留下的信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朱元璋捋着胡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中,翠姨突然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陛下,若是不嫌弃老身身份低微...老身愿代师太,作为倾颜的长辈出席婚事。\"

她说着,慈爱地看向虞倾颜:\"老身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虽不是血亲,却也情同母女...\"

虞倾颜闻言,鼻头一酸,连忙上前握住翠姨的手:\"翠姨...\"

朱元璋哈哈大笑,一拍龙椅扶手:\"好!就这么定了!\"他转头对李冕道,\"李爱卿,你安排礼部抓紧筹备,虽说师太不在,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

“臣遵旨!”李冕躬身道。

虞倾颜看着翠姨慈祥的面容,眼眶又红了几分。她紧紧握住翠姨粗糙的双手,声音哽咽:\"翠姨...这些年多亏有您照顾...\"

翠姨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泛着泪光:\"傻丫头,说这些做什么。能看到你找到好归宿,翠姨比什么都高兴。\"

一旁的马皇后见状,温声道:\"翠娘放心,倾颜嫁入皇家,本宫定会视如己出。\"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满意地捋着胡须:\"好了好了,都别哭哭啼啼的,来人!\"

\"老奴在。\"

\"带翠娘去尚宫局,让她们好生安排住处。再派几个伶俐的宫女伺候着。\"

\"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待众人退下后,朱元璋突然对朱雄英招了招手:

\"大孙,跟咱到后头走走。\"

朱雄英正思索着玉罗刹信中\"时间不多了\"的深意,闻言愣了一下,才连忙跟上。

他心不在焉地跟在朱元璋身后,穿过曲折的回廊,满脑子都是那封神秘的信件。

\"砰!\"

一个没留神,朱雄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突然停下的朱元璋后背上。

老朱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一步,看的一旁的太监宫女心惊肉跳。

老朱气得转身就要骂人,却在抬头时怔住了——不知何时,那个曾经只到他腰间的小娃娃,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了。

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见朱元璋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连忙赔罪:

\"爷爷恕罪,孙儿走神了...\"

朱元璋无奈摆摆手,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御花园的凉亭中,老朱亲自斟了杯茶推给朱雄英。

\"尝尝,这是云南新进贡的普洱。\"

朱雄英双手接过茶盏,敏锐地察觉到朱元璋情绪不对:

\"爷爷可是有心事?\"

朱元璋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亭外的荷花池,目光悠远。

良久,才缓缓开口:

\"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给地主家放牛呢。\"老朱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低沉,\"有一天,咱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东家一个红薯。结果被管家发现,吊在树上打了整整一个时辰。\"

朱雄英屏息听着,这还是朱元璋第一次跟他提起这些往事。

\"那时候咱就在想...\"老朱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咱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后来咱明白了,这世道,弱肉强食。\"

朱元璋端起茶盏,凝视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久经沧桑的厚重:

\"那是至正四年,咱才十六岁。淮北大旱,飞蝗蔽日,田里颗粒无收。\"

老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节奏沉重如丧钟,\"咱爹朱五四,咱娘陈氏,还有大哥朱重四,接连饿死在破草屋里。临了连口薄棺材都没有,只能用破席卷了,草草埋在村东头的乱葬岗。\"

他说到这里时,喉头明显哽了一下,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

\"咱和二哥重六,拿着个豁口的粗陶碗,一路要饭到濠州城。\"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记得最清楚的是腊月里,大雪封门。咱兄弟俩躲在城隍庙的香案底下,抱着取暖。二哥把最后半块麸皮饼让给咱,说咱年纪小...结果第二天清早,他就再没醒来。\"

凉亭里静得可怕,连秋虫都噤了声。

朱雄英发现老朱说这些时,右手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一道陈年疤痕。

\"后来咱去了皇觉寺,主持高彬和尚收咱当了行童。\"朱元璋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说是出家,其实就是给庙里当苦力。每天寅时就要起来挑水,二十担水挑完才能喝碗稀粥。\"

\"有个叫德祝的知客僧,专爱拿藤条抽人脚踝——就为看咱疼得跳脚取乐。\"

老朱突然撸起裤腿,露出脚踝上几道发白的旧伤疤。

月光下,那些疤痕像蜈蚣似的爬在苍老的皮肤上。

\"至正十一年,红巾军起事,官府说寺庙窝藏反贼,一把火烧了皇觉寺。\"

朱元璋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咱揣着个木鱼云游四方,在光、固、汝、颍诸州要饭三年。\"

\"这三年里,咱见过易子而食的惨状,见过官府逼税活活打死老农,更见过满仓粮食宁可烂掉也不肯赈济灾民的豪绅!\"

他说着说着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就在那时咱明白了——这大元气数已尽!\"

朱雄英发现,老朱讲述这段经历时,眼中燃烧的不只是愤怒,更有一种彻悟的光芒。

\"至正十二年二月,咱二十五岁,投了郭子兴的红巾军。\"

朱元璋的声调突然变得铿锵有力,\"记得入营那天,守门的百户嫌咱太瘦,说连枪都扛不动。咱当场举起营前的石锁,绕着校场走了三圈!\"

老朱说着竟站起身来,在凉亭里比划起当年的场景:

\"第一仗打濠州,咱举着门板当盾牌,第一个爬上云梯,箭矢擦着耳朵飞过去,咱愣是没眨一下眼!\"

月光下,这位六旬老人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叱咤疆场的青年将领。

他详细讲述着鄱阳湖大战时,如何带着火舟冲击陈友谅的楼船;攻打集庆路时,又怎样亲冒矢石冲锋陷阵。

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说到激动处,朱元璋突然按住朱雄英的肩膀:

\"知道爷爷为什么能成事吗?就因为这双眼看透了民间疾苦,这双手干过最脏最累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