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笙还没想好该怎么问,就被亲得犯迷糊。
等到车队再次启程,她缓了缓才试探道:“阿镜,最近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只在某种程度上,给她带来一种割裂感。
有时候像是一个人,有时候又像两个人。
只好像出问题了。
楚临渊神色如常,“没有呀,你怎么会这么想?”
楚临渊已经尽量去模仿只,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
本质的掠夺被祂深深的积压在心底。
“只是觉得你最近精神不太好。”秦笙笙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整日整夜都跟她在一起,如果真出了问题,她应该能发现才对。
只学着楚临渊的样子派人去请秦笙笙一同用膳。
但秦笙笙跟只一同用膳时,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极为正常,不像跟楚临渊在一起那般暧昧。
只开始学习,一路上,只不断观察楚临渊,模仿楚临渊。
当他学着像楚临渊那般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缠绵情话时。
楚临渊绷不住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有病吗?”
为什么要模仿祂去试探笙笙?
只并没有回应楚临渊,毕竟楚临渊现在只是一只狐狸,而只要装作看不见这只狐狸。
“笙笙,我心悦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掀开帘子,便能瞧见远处东绍城高耸的城墙。
这正是此行目的地,楚临渊的都城。
马车内,只端坐着,认认真真看着秦笙笙。
秦笙笙会答应才怪,“只”还在她肩上呢!
怎么能明着问出来呢?难道不是应该暗渡陈仓吗?
“临渊。”秦笙笙这边头疼的思索着该如何拒绝。
不能拒绝得太彻底,又不能不拒绝。
那边的楚临渊已经破防了。
“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楚临渊不明白只到底要干什么。
披着祂的身份,询问笙笙愿不愿意跟祂在一起做什么?
只没有回应楚临渊,只专注的盯着秦笙笙。
“临渊,我认为当下并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秦笙笙道,“你认为呢?”
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同意。
现在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是?一统天下后就是了吗?
只思绪翻腾,强硬的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某种浓烈的,阴暗的情绪压了回去。
“你说的对,如今山河破碎,饿殍遍地,的确不是该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是我浮躁了。”只道。
自秦笙笙答应出山,消息传回东绍城起,楚临渊手下便开始造势。
并且带着士兵在东绍城内修建山神殿。
如此大张旗鼓,等于昭告天下,秦仙子支持楚王称帝。
秦仙子支持楚王,及山神大人支持楚王,山神大人支持楚王,及楚王乃天命之子。
精兵入城开路,道路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百姓皆缄口不言,只安静的盯着那辆刻着白狐神像的马车。
马车畅通无阻来到楚王宫前,只先一步下车,随后搬来马杌。
秦笙笙矮身出来,站到车辕处,回头看向熙熙攘攘跟过来的百姓。
只微微颔首。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是秦仙子!真是秦仙子!”
“对,是秦仙子没错!我去山神殿参拜的时候见过秦仙子!”
“秦仙子!秦仙子!”
秦笙笙走进楚王宫。
只需要忙的事情有太多太多,带她走到宫内最奢华的宫殿里,才道:“笙笙,你就住这里。”
“一路劳累,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带你见见我手底下的人。”
“我住的地方就在旁边,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去。”
只认认真真交代了许多,随后匆忙离开。
原来的楚临渊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因为管理出了问题,并不得民心。
留下一堆烂摊子需要只去处理。
因为只清楚内情,以秦笙笙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为由,命令所有的丫鬟仆人都守在宫外。
衣服首饰从箱子里一件一件的飘出来,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秦笙笙躺在榻上小憩,楚临渊坐一旁,拧眉揣度着只的想法。
只到底想做什么?
祂伪装成只,只是为了跟笙笙亲近,祂吞噬楚临渊,同样也是为了笙笙。
难道只堪破了他的想法,想彻底交换?
只做楚临渊?祂做只?
祂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软塌睡不下两个人,楚临渊变成狐狸,贴着秦笙笙躺下。
只在另一边忙得团团转,幕僚们齐聚一堂,得知只下一步的打算后,当即推翻之前的所有计划。
只端坐在高位,心腹走上前,小声开口:“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讲。”
“前几日有位自称乾木真人的坤道找上门来,声称自己来自天山,特入世,来助您一臂之力。”
“天山?乾木真人?”只睁开眼。
传闻天山乃神山,山中道长每隔五十年入世一次,既为除魔卫道救济百姓,也为寻合适的传人。
天山的道长,有大神通,可呼风唤雨,驱鬼辟邪,极其神秘。
只不动声色的推演,推演出对方的确来自天山。
但此行目的却如云遮月,看不清摸不透。
“她现在在哪里?”只打算去会一会对方。
“乾木真人离开了,说您回来时,她自会回来。”
只垂眸,既是天山来客,必定是有真本事的,就是不知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午夜,只准时出现在房间里。
楚临渊早早等着,见祂出现,张嘴便刺道:“你想做什么?”
“玄镜主,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装成我的样子去问笙笙愿不愿意?”
楚临渊觉得对方简直是莫名其妙。
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到底要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只呛道。
楚临渊用人类的思考方式来揣度只的想法,那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只问这个,只是想单纯得到秦笙笙的答案。
从对方每次抛下只,选择楚临渊的动作里,得到对方的答案。
笙笙是只的,只能允许楚临渊靠近,但也只能允许祂靠近。
只不能接受秦笙笙喜欢上楚临渊。
不能接受秦笙笙抛下自己选择楚临渊。
她是只发现的孩子,是只选择人类,是只最喜欢的人类。
所以笙笙也要最喜欢只才行。
如果笙笙要抛下只选择楚临渊。
只只能杀死楚临渊,再带笙笙离开。
什么梦想,什么山神殿,通通不重要。
只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是待在笙笙身边。
楚临渊被只气得够呛,“你厉害,玄镜主,你真是厉害!”
还不告诉祂?
楚临渊算是明白了,玄镜主就是单纯看不惯自己跟笙笙亲近,搞这么一出来恶心自己的。
牛,玄镜主牛。
只站在秦笙笙床边,对楚临渊的愤怒毫不在意。
冷呵一声道:“哦,对了,从天山来了个道士,说是来辅助我们的,如果你在的时候碰见了,记得注意。”
楚临渊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只站在原地看着祂消失,视线又从虚无移到床上,痴痴的落到秦笙笙的脸上。
半晌,才摩挲着爬上去。
一点一点的将对方拢到怀里。
作为楚临渊时被拒绝,只也并不开心,因为只并没有被明确拒绝。
只能感受到她不是不想答应,而是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答应,是碍于只在,还是真的要等此间事了?
为什么呢,笙笙不喜欢只吗?
为什么笙笙会喜欢上楚临渊呢?
只不懂,只很难受。
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纱网笼住,挣扎无力又呼吸不畅。
只难受的将手指探进去。
“阿镜?”秦笙笙喘了几口气,从睡梦中醒来。
“笙笙,你喜欢吾吗?”只问道。
秦笙笙试图去抓那只作乱的手,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含糊不清道:“喜欢……喜欢……”
只垂下眸,认认真真盯着被红霞一点点裹住的那张脸,“喜欢吾,还是喜欢楚临渊。”
像是被一盆水从头浇到脚,秦笙笙一下子惊醒了。
“阿镜,”她望着对方的眼睛,心如擂鼓,语气震惊,“你在说什么?”
“笙笙,是喜欢吾还是喜欢楚临渊?”只执拗的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要这么问?”是只发现了什么?秦笙笙冷静下来。
还是那句话,谁在她前面就先安抚谁。
“阿镜,你是我的家人,楚临渊是我主公,我对你们两个人的喜欢不是一种。”
秦笙笙觉得自己得低调点,循序渐进一点了,无论如何都得先安抚住只。
她还没有显圣,还没帮楚临渊走上那么一段,如果现在翻车,那很完蛋了。
“你救了我,救了我的家人,你对我好,我早就把你当家人看待了。”
“而楚临渊,我欣赏他的气魄,欣赏他的志气,赞同他的期望,所以才追随在他身后,希望能助他一统天下。”
“阿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笙笙的腿被迫抬起来。
“是这样吗?”只嗓音低沉,“如果非要分个高低,你选择吾还是选择楚临渊,在你心中。”
食指点到秦笙笙胸前,“你最喜欢谁?”
“当然是你,阿镜,我最喜欢你。”秦笙笙想也不想便道。
“是吗……”只低下头,一口咬到秦笙笙的肩头。
“笙笙,我才是你最重要,最喜欢的对象,无论跟谁相比,你都要第一时间选择我,明白吗?”
只不想再承受那种痛苦。
承受笙笙选择楚临渊将只抛在脑后的痛苦。
承受楚临渊洋洋得意,说笙笙更喜欢祂的痛苦。
“如果,你,”只认认真真的说着,“敢选择其他人,我就杀了祂,再带你走。”
只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只最开始就拒绝跟楚临渊交换,只最开始就只想独占秦笙笙。
而且只如果真要杀死楚临渊,也能做到,只是综合算下来不划算而已。
但如果笙笙要抛弃只选择楚临渊的话,只哪里还管得上划不划算。
只一定会杀死楚临渊,带她回玄镜山。
只什么都不想管。
只这句话相当于告诉了秦笙笙只的态度。
如果她当时答应披着楚临渊身份的只时,只直接就带她走了。
但秦笙笙没答应,所以只想了想,愿意给再给她一个机会。
秦笙笙双手死死的拽住只的衣领,热潮一阵接一阵,但杀意刺骨。
“不会选择其他人的,”秦笙笙大脑恢复了几分冷静,明白应该是这一路上,自己的行为表现得太露骨,被只察觉到了。
亲吻密密匝匝的落下。
只在亲密的时候很喜欢咬人。
但并不疼,只会刺激人的感官。
只格外疯狂,要是没有灵气的安抚,秦笙笙一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饶是有灵气的安抚,秦笙笙依旧觉得疲惫。
只一件一件为她穿上衣裳,又将她抱到梳妆台前。
生疏又笨拙的为她挽了一个完美的发髻。
一整天,秦笙笙的行程很紧。
战时,山神殿修建得并不宏大,再加上建造的人员多是士兵,秦笙笙抵达前两日,便已经完工。
她今日一是要作为神明的使者前往山神殿镇殿。
二是出席楚临渊为她准备的接风宴。
秦笙笙身着白衣,裙摆处是银线绣制的锦绣祥云纹。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辉洒在大地时,秦笙笙一步一步,穿过肃穆的人群,沿着台阶登到山神殿前。
点燃第一炷香,敲响第一声钟。
她转过身,阳光普照大地,为她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百姓们睁大眼睛拼命的看,只能看见她细细黑黑的眉,以及眉下,眼睫投出的浅灰色阴影里,带着悲悯的双眼。
钟声经久不绝。
“祥云,祥云出现了!”不知是谁先开口。
“我看见了!在山神殿上方,五彩祥云!”
在太阳周围,山神殿上,祥云出现得无声无息。
毫无疑问,这是只用来造势的杰作。
秦笙笙转身,走进山神殿中。
在巨大的神狐雕像下,依旧有为秦笙笙修建已供朝拜的供台。
秦笙笙端坐在供台上,垂眸看着一位又一位百姓奉香参拜。
聆听百姓心中的痛苦与欲望。
直到第一位摇出红签的人出现。
“真摇中啦,看来小道运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