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哒哒的衣服不停地向下滴水,沾湿了草地。
四目相对,女子眼眶通红,早已泣不成声,下巴处滴落而下的水珠,一时分不清是池水还是眼泪。
少年顿时慌了神,双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停在女子的脸庞周围,抵着衣袖轻擦着水珠。
乌黑的眼珠浸着笑意。
“林林,别哭了,你看我没事。”
“真的没事,就是呛了两口水,其实这个池塘浅的很······”
安抚的话语惹得哭声更大了一些,女子张开双臂,将眼前之人抱入怀中,不顾少年眼中的错愕,手指紧紧抓住背后湿透的衣裳,不肯松手。
“没事!没事!你总是这般说!”
“奋不顾身救我时这般说,为着我在宫门前跪到昏厥时这般说,在望江园前苦苦哀求,在金麟台上硬生生挨下三刀六洞之刑时也是这般说,呜呜呜呜······”
“我不想听你说没事,你分明就很痛,你分明就很难受。”
少年惊讶地坐在原地,缓缓推开女子的双臂,不可置信地对上那双哭泣的眸。
“林林,你,你都想起来了。”
“恩,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你这个傻瓜。”
鼻尖微酸,少年感觉到眼底一阵发热,他颤抖着唇贴在女子的眉心,双手如同捧着一件珍宝,深怕稍不注意又再次失去。
“林林。”
一声轻唤,女子搂过少年的脖颈,仰起发紫的唇凑了过去,吻得愈发热烈,在无声之中述说着沉甸甸的思念。
少年反手扣上女子的后脑,加深了这份情意。
一双大手不合时宜地遮住了南偲九的双眼。
“以安,你做什么?”
“非礼勿视。”
“那你怎的不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的手不是拿去给你用了。”
良久,草地上的两个身影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阿遒,我们成亲吧。”
“在这里?”少年郑重地握着女子的手,柔声道,“林林,我不想如此委屈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样也不该少。”
“别人有的,林林也当有。”
“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些,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好。”孟晚林附耳贴在少年的胸口,聆听着跳跃的心声。
“经历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一件事情,变故随时都会发生,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眼下,我非常的清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阿遒······”
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女子的唇上,封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林林,有些事情该是由我开口才是。”
“若你愿意,我们今日便在此处成亲如何?”
杏眼闪过一丝光亮,女子的嘴角随之扬起:“我愿意。”
方遒扶起女子,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那我们先去换件干净的衣裳,一会儿再告诉师父成亲的事情如何?”
孟晚林拧着衣裙一角,忽的瞥见躲在远处的二人,前后发生的事情在脑中瞬间串连在了一起。
“墨尘,你个王八蛋,明知他不会水还出这样的馊主意!”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墨大哥行径有些鬼祟。
“孟大小姐若想致谢的话,就不必了。”
“谢你!你想得美!”
孟晚林牵起少年的手,眉眼含笑:“是你害的阿遒落水,不如就帮我们一个小忙,如何?”
南偲九从男子身后走出,推了一下墨尘的肩膀。
“林林放心,不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他定不敢不从。”
少年与孟晚林相视一笑,同时跪在二人的面前。
女子抬眸看向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因着仇恨纠葛多年的男子,拱手行礼。
“墨大哥,你我自小便相识,你比我年长五岁,理应唤你一句兄长。”
“长兄为父,今日我与阿遒欲在此处成亲,还请墨大哥为我们做个见证。”
南偲九低头看着跪拜在自己跟前的少年,脸上挂着同样幸福的笑容。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还请师父上座,为我与林林举办婚事。”
“快起来。”南偲九扶起少年,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我答应你。”
墨尘愣了一瞬,探出手掌搭在孟晚林的手肘处,不大自然地说道:“我向来不通礼数,坏了什么仪式,你可别想怨我。”
“好,都听墨大哥的。”
“都别杵在这儿了,虽说一切从简,但也有些东西需要准备,阿九你带新娘子回屋吧,我去将木屋装饰一番。”
“恩,好。”
南偲九看着那个焦急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发笑,还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烧开的水倾数倒入木桶之中,南偲九在外守着,待女子洗漱完毕之后,急忙用帕子擦干浸湿的长发。
木梳一下一下从头到尾的梳着,南偲九感觉眼前蒙上一层水汽,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姐姐,你给我梳头好不好?”
“这怎么行,听他们说要吉祥的老人家梳才能得个好兆头,我不行。”
“那有什么的,我非要姐姐给我梳头,姐姐背我出嫁,这是我的婚宴,我说的才算。”
铜镜中女子出神的模样落在孟晚林的眼中,孟晚林轻扯着女子的衣袖。
“南姐姐,你在想什么这般出神,会不会也觉得我在胡闹。”
“不会。”南偲九梳着手下的长发,笑着回道,“曾几何时,在梦中我好似也送过你出嫁,只是有些感慨。”
“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怎会是胡闹。”
“眼下成亲办的仓促,我身上没什么能够赠予你的,实在有些······待我们出去后,我用一箱金珠与你添妆如何?”
“南姐姐,你为我们主持婚礼就已足够。”
“说好的添妆,你到时候定要收下,我怎么说也算得半个娘家人,这份底气还是撑得起。”
“哈哈哈哈,好,都依姐姐。”
南偲九打开妆奁,仅有一根螺子黛和一盒胭脂,再无其他。
好在今日他们成亲,恰好够用。
她取出螺子黛,在女子的眉上仔细地描画着,一不小心手下重了一些,眉尾处黑上几分。
“姐姐,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许多,榻上还有干净的帕子,擦掉一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