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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窑村村民们所得的所谓的枯劳病,绝非他们天命如此,更非是他们劳累太过所致,极大有可能,是他们赖以谋生的手段赖以生存的环境,在持续缓慢的毒害着他们。

然而更可悲的是这些村民,早已将这种折磨人的病痛当作是自己命中注定,全都一脸麻木的承受着,从未有人想过要反抗亦或者追寻病痛的真相。

“师父……”徐景行此刻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因为历经世事的他知道,村民们这病,难以下手诊治。

“阿弥陀佛,”慧圆禅师闻言,双掌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眼中也满是悲悯:“众生愚痴,以身饲虎而不知,此非天灾,实乃人祸之渐,我佛慈悲,岂能坐视不管?明安,此乃病苦之真义,亦是你此次的功课所在。”

想要体悟病苦,并非仅仅只是用眼去旁观别人的痛苦,更是要洞悉这痛苦的根源源,徐景行明白,他们一时半会,无法离开这个陶窑村,因为他需要找出这枯劳病的病根所在,这不仅是为了救助这一村的百姓,更是为了彻底明了病之苦的根源与虚妄,毕竟许多苦难,并非是不可更改的宿命。

为免引起陶窑村村民们对他们到来的恐慌以及抵触,徐景行并未声张,只是以游方僧侣借宿祈福为由,请老丈帮忙寻一处空置的茅屋让他们暂住。

老丈见他们是出家人且神色慈悲,尤其慧圆禅师,很有高僧大德的风范,便也答应徐景行的请求,将他们安置在村口一处已废弃许久的旧屋内。

暂时将自己安顿下来后,徐景行便立刻开始进行细致的探查,他会借着帮村民挑水或收拾院落的机会,与村里的村民们进行交谈,也仔细观察着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工种的村民们身上的症状,而后发现无论是负责取土、和泥、制坯、烧窑还是上釉的村民,症状虽有轻重之别,但大体都很相似。

尤其从事年限较长与陶土釉料接触越密切的村民,身上症状就越严重,甚至连一些不直接参与制陶,但长期饮用本地水、食用本地粮食的小孩妇孺身上,也有各种轻微症状显现。

这些发现,直接让徐景行彻底排除存了村民们因单一工种劳累致病的可能性,如此,便指向了他一开始的普遍性环境不好或制陶用料有问题的猜测。

经过简单的探查水源与土地后,徐景行发现陶窑村的环境,太过不科学,村里做日常起居用的水井距离陶土挖掘区和废料堆积处很近,他取了些许井水,以慧眼观看,果然看到井水中蕴含着一丝极淡却异常沉滞的浊气,长期饮用,必损脏腑。

而后他又观察了村里的田地,便发现不止陶窑村民们面色萎靡,就连他们所种的庄稼也长势萎靡,土壤颜色更是略显异常。

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村民们制陶的本身,无法,徐景行只得重点查看村民们使用的陶土和釉料,而后他便发现,村里烧制得最好也是最值钱的一种陶器,使用的是一种颜色特别白皙质地格外细腻的陶土,甚至给这种陶器上釉的釉料,都是一种色泽鲜亮、流动性好的乳白色釉浆。

有不怕他偷学了这门手艺的老陶工一脸自豪的告诉他,这种白陶土和亮白釉是他们陶窑村的独门秘诀,烧出的陶器也是附近十里八乡最能卖出好价钱的所在,也是他们村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然此刻徐景行已敏锐注意到,无论是处理这种白陶土的村民,还是负责搅拌、涂抹亮白釉料的村民,他们的症状往往都是村里最为严重的所在,不止手指粗糙开裂,面色也是枯黄到搁现代一看就知道肝功能已严重损伤的程度。

而后徐景行不动声色的悄悄取了一小块那种白色的釉料原料和一点白陶土样本带回自己与师父慧圆禅师的临时落脚处。

………………

夜深人静时,油灯如豆。

慧圆禅师将徐景行带回来的釉料粉末置于掌心,而后闭目凝神,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柔和佛光。

不消片刻,他便睁开眼,目光沉重道:“此物含有极重的金毒,性沉滞,能蚀骨销髓,败血伤神。”

“金毒?”徐景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立马反应过来,在古代,铅也常被归为金类,其毒性更是被人们称之为金毒或金石毒。

此时,慧圆禅师又已感应了那白陶土,片刻后,开口道:“这陶土本身,亦有毒性,虽不如那釉料酷烈,然年深日久,亦为祸不浅!”

至此真相大白,陶窑村村民们根本不是什么枯劳病或劳累命,而是慢性铅中毒,那让陶窑村陶器卖出好价钱的独门秘诀,也就是白皙的陶土和亮白的釉料,恰恰便是含有极高铅成分的毒源,村民们在挖掘、粉碎、和泥过程中,都会吸入大量含铅粉尘。

在上釉、烧制过程中,也会直接接触和吸入铅蒸气,毕竟铅的熔点较低,烧窑时极易挥发,而经铅尘污染的水源和土地,也有一定毒性,哪怕不参与制作的妇孺甚至孩童,也会通过饮水和进食,导致铅毒侵体。

甚至村民们使用这种铅超标的瑕疵陶器盛放食物时,若刚好是酸性食物,会加速铅的溶出和摄入,如此,日积月累下,铅毒便会逐渐沉积在人体骨骼、血液和神经系统中,造成 面色枯黄、贫血、腹部绞痛、关节疼痛、乏力、毛发脱落的情况。

甚至神经系统也会遭铅毒损害,出现疲劳、头痛、智力下降的现状,其中以幼童对这些症状最为敏感,但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村民们在不知不觉中,日复一日的被他们赖以生存的宝贝陶土和釉料,毒害了一代又一代。

不然,若是症状显化明显,就算再贪财,他们也不敢日复一日的烧制下去,不过陶窑村如今的情况,已是积重难返,怕是他们最后,不得不放弃烧制最值钱的白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