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就在眼前。
门内，是神圣威严，不可揣测的神国。
门外，是沾满了他鲜血与屈辱的泥潭。
一步之遥，便是神与凡，生与死的界限。
王仙芝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上那股恐怖压力的消失。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活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那只齐肘而断的右臂，伤口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仿佛天生如此。
那股“湮灭”之力，是如此的霸道，连因果都一并抹去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天下第一？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王仙芝。
有的，只是一个，叫做王仙芝的，看门人。
他挣扎着，用仅剩的左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可是，他伤得太重了。
刚才那一番疯狂的撞击，和重力的碾压，早已让他油尽灯枯，浑身的骨头，没有一根是完好的。
他试了几次，都只是徒劳地，在泥水里扑腾。
那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城楼之上，李淳罡看着这一幕，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子，你……”
他刚想开口，说你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徐无道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心疼了？”
“老李，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同情心。”
“对他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徐无道指了指下方那个还在挣扎的身影。
“让天下人，都亲眼看着，他们心中曾经的神话，是如何，像一条狗一样，爬进我的神国大门的。”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李淳罡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徐无道说的是对的。
这种诛心之举，虽然残忍，但效果，却是最好的。
他只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下方，王仙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他也放弃了站起来。
他，开始，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和那双早已断裂的双腿，在泥水之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
一寸，又一寸。
每爬行一寸，都在他身后，留下一道，混杂着血与泥的，屈辱的痕迹。
那道通往神国门户的，短短数十丈的距离，对他来说，却仿佛，比他当年从无名小卒，打到天下第一的路，还要漫长。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得无比缓慢。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王仙芝，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用一种最卑微的姿态，爬到了神国的门口。
他抬起那张沾满了泥污的脸，看了一眼门内那片金色的，神圣的世界。
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拖了进去。
在他进入的瞬间，那道门户，无声无息地，关闭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叮！】
【恭喜宿主，成功降服天命级人物‘王仙芝’，彻底改变其命运走向，打碎旧时代武道图腾！】
【你获得了巨额震惊点：10,000,000点！】
【你获得了巨额气运点：1,000,000点！】
【因王仙芝的臣服，对整个世界造成了颠覆性冲击，你的‘人间之神’背景，获得了巨幅巩固，神国法则进一步完善！】
【新法则解锁：‘神威’——神国范围内，你的意志，将对所有低于你生命层次的生灵，造成绝对的精神压制！】
【新法则解锁：‘神罚’——你可以消耗气运点，引动神国之力，对神国之外的目标，降下毁灭性的打击！】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徐无道的脑海中疯狂响起。
感受着体内再次暴涨的能量，和神国那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强大的法则，徐无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波，不亏。
用一个王仙芝，换来了这么大的提升，还顺便，把自己的威名，彻底打了出去。
这买卖，划算。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淳罡。
“老李，怎么不说话了？”
李淳罡缓缓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徐无道。
看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是个怪物。”
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的天才，妖孽，不计其数。
但没有一个，能像徐无道这样，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颠覆性的冲击。
这已经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了。
这是，物种，都不一样了。
“怪物？”徐无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可以理解为，是更高等的生命形态。”
他拍了拍李淳罡的肩膀。
“习惯就好。”
“以后，你会见到更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淳罡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需要好好地，适应一下。
徐无道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神国之内。
只见，刚刚爬进来的王仙芝，此刻，正静静地，站在那道刚刚闭合的门户旁边。
他身上的伤势，在进入神国的瞬间，就已经，被神国的力量，修复如初。
连那条断掉的右臂，都重新长了出来。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件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污的灰袍。
他整个人，就那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
他的眼神，空洞，麻木，再也没有了昔日天下第一的半分神采。
他，真的，成了一个，看门人。
徐无道对此，很满意。
“杀了他，他不过是史书上一个失败的挑战者。”
“但让他活着，让他，以天下第一的身份，来为我守门。”
“那么，他，就是一座活着的纪念碑。”
“一座，用来时时刻刻，提醒天下所有人，谁，才是这个世界的新主人的，纪念碑。”
徐无道的声音，悠悠地，传入李淳罡的耳中。
李淳罡闻言，心中再次一寒。
这小子的心思，深沉得可怕。
他每一步，都算计到了极致。
自己跟着他，到底，是对是错？
李淳罡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
徐无道的目光，忽然，从王仙芝的身上移开，猛地，望向了北方的天际。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嗯？”
“一只苍蝇解决了，又来了一只，更吵的。”
李淳罡闻言一愣，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北望去。
只见，那遥远的天际线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片，巨大无比的，血红色的，云。
那片云，带着一股，冲天的，铁与血的，肃杀之气！
仿佛，是由百万人的怨魂，和无尽的杀戮，凝聚而成！
那股气息，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邪恶，以至于，连太安城上空的阳光，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这是……”
李淳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北莽的，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