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本就是一场被生命赋予神性的仪式,它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刚出生的婴孩都会本能地寻找母乳,它又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这才短短几千年,人类就在饮食的探索中构建起了体系。
习惯在野外生存的动物没有发达的大脑,故而也不可能像人类或小马般构建出繁琐化的饮食体系,只需要让东西进到肚子里,剩下的一切交给胃酸就好,至于味道,那不过是生存以外的需求罢了。
可是,当野生动物的需求与社会需求相矛盾时,总有一方要付出相对惨痛的代价,尽管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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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苹果嘉儿躺在地上呻吟道,昨天下午送走紫悦她们后,为了给今天下午苹果鲁萨的苹果大赛养精蓄锐,她昨晚七点就上床睡觉了。
苹果嘉儿伸出蹄子,本能地想要扯过被子再眯个五分钟,可等她四只蹄子都甩起来时,依旧没碰到那张调皮的被子。
苹果嘉儿有些不耐烦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昨天蝙蝠聚集的那棵树下,身旁的苹果烂的烂,原本那些因为品质不好而留在原地的苹果,今天却出奇的多了两个孔。
但这些异象都是次要的,苹果嘉儿首先想要搞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苹果园,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在六点半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了十分钟运动,洗了个澡,就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那张不大不小却又十分温暖的床上了。
“我……这是梦游了吗?”苹果嘉儿还没睡醒,只好模模糊糊的说道。
苹果嘉儿没当回事,毕竟麦托什偶尔也会梦游,在苹果园里撒欢似的跑。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再眯个五分钟。
迷迷糊糊中,苹果嘉儿感觉自己被推了两下,她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然而那股不信邪的力量又推了她两下,苹果嘉儿只好不耐烦的伸了个长达十秒的懒腰,迷茫地睁开双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双眼通红,血丝蔓延在瞳孔两侧,眼袋快要耷拉到下巴的晓冉,“你怎么睡得着的?”
他说起话来无精打采的,像是熬了一整个大夜。
晓冉的身旁还站着苹果嘉儿的朋友们,只不过她们不比晓冉好多少,打哈欠的打哈欠,盯着自己的盯着自己,碧琪脑袋插进树洞里,打着呼噜,穗龙更是已经靠着紫悦睡着了。
“额……怎么了?”苹果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直觉告诉她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这个问题,哎哟我真的……”云宝十分不爽地说道,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揍苹果嘉儿,然而,一夜未眠的她连飞都飞不稳,在靠近苹果嘉儿前一头栽进树洞中,打起了呼噜,好吧,至少现在有马陪碧琪了。
珍奇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问道,“亲爱的,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苹果嘉儿迷茫的摇摇头,“我还想问你们呢,为什么大家都聚在苹果园,还有为什么我会睡在苹果园?”
珍奇摇着头走开了,她缓缓移动到紫悦身边,跟她对了下眼神后,小心翼翼地接过穗龙,自己也慢慢趴到草坪上,让穗龙倚着自己的肚子,睡着了。
“紫悦,她们这是……”
紫悦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半夜两点的时候,我们听见有小马砸门,晓冉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苹果丽丽,她说你失控了,见苹果就咬,麦托什为了保护你的蓝缎带苹果,好不容易才把你赶到南苹果园,也就是这里。”
说罢,紫悦疲惫的揉揉眉心,“我们今夜一直都在想办法捉到你,控制住你,顺便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灵活地跟只猴似的,还特别聪明,将我们设下的陷阱一个个都毁掉,直到半小时前,你才精疲力尽地倒在了那棵苹果树下,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动你,只好轮流放哨,等你醒了再告诉我们。”
“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我知道,毕竟一个小时前你刚给叫你名字的晓冉咬了一口。”
“我希望你知道为什么她们一个个困得要死,就我还稍微精神点,”晓冉不满地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上面清晰的印着一道发紫的牙印,四颗犬齿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没有其他牙印那么深。
“好了,晓冉,别再秀你的[奖章]了,”紫悦默默说道,将苹果嘉儿的思绪重新拉了过来,“我的猜想是,我的魔法和柔柔的瞪眼大法形成了对冲,蝙蝠们被夹在中间将吃苹果的欲望转了出来,可惜,当时的我却忽略了一个额外因素——晓冉身上的魔法防护膜,防护膜会自动向外散发辐射,以至于蝙蝠们对苹果的欲望射线多了一轮折射,最终不偏不倚地转移到你的身上了。”
“所以……我才会半夜跑出来啃苹果吃?”苹果嘉儿不确定地问道。
紫悦点点头,“估计是这样了。”
“能把我治好吗?”
紫悦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睡着了,苹果嘉儿赶忙又把她摇醒,紫悦这才说道,“大概得花两个小时。”
“那……今下午在苹果鲁萨的比赛怎么办?从小马谷坐车到那都得花三小时,再加上准备时间,”苹果嘉儿缓了一会儿后说道,真让人不敢相信,都这样了,她第一时间担心的竟然还是比赛,“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呀,而且今年肯定能拿冠军!”
“让麦托什和苹果丽丽去?”
“不行!”苹果嘉儿斩钉截铁地说道,“一个两天说不了四句话,一个啥都不知道,我不能把介绍环节交给他们啊……”说罢,苹果嘉儿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唯二还算清醒的紫悦,还有晓冉。
紫悦尽力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可还是抵不过苹果嘉儿的请求,“拜托,饶了我吧……”
……………………
谷仓内,苹果嘉儿拽了拽缠在自己身上的铁链,确定自己拽不开后,让紫悦她们带着苹果放心地去参加比赛了,其他小马也纷纷被安置在谷仓内
火车上,紫悦倚着晓冉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可晓冉此刻也想睡觉,但是火车的座椅十分难受,又硬又搁人,稍微不注意还容易滑下去,晓冉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早上八点听老师讲课的时候,一边打瞌睡,一边摇头晃脑装作一副没睡着的样子(其实老师看的一清二楚)。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折磨后,她们终于到站了,晓冉一边背着紫悦,一边从储物间那里拉出那颗大的离谱的苹果,以至于乘务员小马不得不专门把一面车墙锯开。
“多睡会儿吧,紫悦,”晓冉疲惫地说道,“介绍这方面我是真不懂,等会儿就只能靠你了。”
好在,只拖了十分钟到苹果,就被苹果鲁萨的本地居民,苹果嘉儿的表哥布雷本给撞见了。
他一上来就震惊于这颗苹果的体型以及饱满程度,绕着苹果又是赞叹又是摇头。
“哎哟,我们家的苹果跟这个怪物一比,完全就是被踩到脚下的份啊……”布雷本搓着下巴说道。
“我说……”晓冉那疲惫的语气终于引起了布雷本的注意。
“好久不见啊,晓冉,”布雷本打着招呼朝晓冉她们走来。
“话说,苹果嘉儿呢?我怎么没见着她?”
“其实……她生病了,于是拜托我们替她来参加比赛。”
“哦,天呐,那你们肯定很高兴对吗?看这黑眼圈我就知道了,你们肯定激动的一夜没睡!”布雷本说着,将那颗大苹果搬到了一个更大的推车上,“我们快走吧,还有一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
来到比赛场地后,布雷本和晓冉找了个位置坐下,简单的聊了起来,“你们一会儿谁上去介绍啊?”
晓冉指了指一旁还处于迷糊状态的紫悦,“她上去讲,我在下面睡觉。”
“睡什么觉啊!”布雷本开心的说道,“这可是一年一度地苹果大赛,你只能在今天能见到世界各地的苹果。”
对此,晓冉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他实在太困了。
强撑十分钟后,终于熬到了比赛开始,紫悦这时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晓冉轻轻拍了拍紫悦的肩膀,对她说道,“靠你了。”
紫悦点点头,然后看着晓冉在十秒内睡着。
“该你了,紫悦,”布雷本突然说道,“晓冉刚才让我在该你上场的时候提醒你一下。”
“啊……好的,谢谢你,布雷本。”
“不客气!”
紫悦晃了晃脑袋,强制让自己清醒下来,然后,她带着早就写好的题词卡走了上去。
紫悦对蓝缎带苹果的介绍说不上多好,但她用了很多魔法专业性词语,苹果家族里本来就没有几只独角兽,更何况她们比起学习,更喜欢用魔法辅助收苹果,做点心和种苹果树,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么专业性的词语,因此,给台下的听众唬的一愣一愣的,最终也不出意料地拿到了蓝缎带奖章。
这场大赛总共花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刚好晚上六点。
告别布雷本后,紫悦叫醒了还在迷糊的晓冉,带着贴上印章的蓝缎带苹果来到火车站,准备回小马谷,原本只有六节的火车却多了一节车厢,一问才知道,这是专门给冠军苹果准备的车厢。
好吧,最起码不用再锯开车门了不是?
坐上车后,晓冉特意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尽管已经睡了三个小时,可他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加上车厢里静悄悄的,没过多久,他便仰着头睡着了。
然而,与晓冉这边的清静相比,苹果嘉儿那边却要热闹的多。
……………………
“柔柔!你飞快点啊!”云宝抓着捕网的一角,焦急地冲柔柔喊道。
“我……我尽力!”柔柔更加用力地扑腾着自己的小翅膀,可还是追不上已经蝙蝠化的苹果嘉儿。
而双眼发红的苹果嘉儿使劲一顶,将挂了四道门锁的谷仓大门撞开,窜了出去。
柔柔她们没想到,今天的苹果嘉儿竟然在月亮升起时就开始蝙蝠化,比昨天整整早了六个小时,而且力量比昨天还要恐怖,栓着她的铁链跟闹着玩似的,说断就断。
珍奇倒在干草上,喘着粗气,“我们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反正这是她家的苹果园……吃多少应该都无所谓吧……”
“怎么可能?!”云宝生气地飞过来抱怨道,“她多吃三颗苹果,我就得少喝一杯苹果汁!”云宝总是对苹果汁有着超乎常马的执念。
“那我们还等什么?”碧琪一蹦一跳地说道,脖子上还挂了一圈大蒜和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天知道她从哪搞来这东西的,“苹果嘉儿已经朝着东苹果园冲去了哦。”
“什么?!她不应该去南苹果园的吗?”
“真笨,南苹果园的苹果早在昨晚就被苹果嘉儿给霍霍光了,你忘了吗?”
“那我们还在这说闲话,快点走啊,再晚一点我就真喝不到苹果汁了!”云宝惊慌失措地飞出大门,直奔东苹果园而去。
“你给我住嘴啊,苹果嘉儿!”云宝命令似的哀嚎道。
…………………………
晚上十点,忙碌了一整天的紫悦和晓冉总算回到了小马谷。
可他俩依旧没时间歇脚,还得赶紧去找苹果嘉儿 —— 必须赶在她再次蝙蝠化前帮她解除状态。
如果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半夜两点准时变异,那现在还有四个小时,时间还算富宇。
晓冉拉着那辆吱吱呀呀的木车来到了还在营业的全天商店前,向售货员小马要了一瓶功能饮料,拉开拉环后,一口气喝了半瓶。
紫悦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看着晓冉。
“需要我给你买一瓶吗?”
“不用,”紫悦说着,用魔法夺过了晓冉喝的只剩一半的功能饮料,又向售货员小马要了两颗冰块,加进了功能饮料里。
“晚上还喝这么凉的,可是会拉肚子的哦。”晓冉提醒道。
紫悦慢慢抬起头,对上晓冉的视线,缓缓开口:\"我不在乎,并准备在明天睡一整天。\"
“一样,”晓冉接过空罐子,投进了垃圾桶内。
“抓紧走吧,早点整完早点结束。”
“走吧,”晓冉将木车的拖车绳缠在自己身上,木讷的前进着,他此刻才真正的体会了一句话——人在累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
然而就在此时,右边的森林里却突然传出了可怕的动静,大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小鸟尖叫着飞向空中,怎么回事,苹果嘉儿的事还没处理,小星座熊就又来了吗?
万幸,从森林里冲出来的只有蝙蝠化的苹果嘉儿 —— 谢天谢地!
饿极了的苹果嘉儿双眼里闪着红光,从几里外她就闻到了自己那颗蓝缎带苹果的香气,随后便不顾一切的朝这边奔来。
紫悦见状,刚想用魔法阻止苹果嘉儿,却被晓冉拦住了。
“你干什么?”紫悦不解地问道。
“别浪费功夫了,昨晚咱们六匹马加一人一龙都没抓住她,现在就咱俩,我看就别硬撑了,而且,看见那棵倒下的树了吗,是苹果嘉儿一脚踹倒的,为了咱的安全,我劝咱们还是别动为好。”
“那这颗蓝缎带苹果呢?苹果嘉儿可是日日盼夜夜看啊,咱就这么……不管了?”紫悦依旧有些犹豫。
晓冉不说话,只是将苹果上地印章撕了下来,仔细一看,印章下已经被拍裂了,正是这一小道裂痕散发出来的苹果香气吸引来的苹果嘉儿。
晓冉甩着手里的印章说道,“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在运输过程中已经损坏,放到明天也会因为氧化之类的原因变成不新鲜的苹果,还不如让它原本的主人在今天吃掉它,哦不,是喝掉它。”
“好……吧?”紫悦虽然感觉不太对,但劳累的身体容不得她去过多思考,半推半就下也就同意了晓冉的建议。
晓冉和紫悦走到了火车站的长椅边,又要了两瓶咖啡,一边喝一边看苹果嘉儿啃食她那棵培养了好几个月的大苹果。
没一会儿,云宝她们也赶了过来,一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苹果嘉儿,但一想到这颗苹果是苹果嘉儿培养的,那么这会儿让它被苹果嘉儿吃了也情有可原,就不再思考,一块坐在长椅上,观赏着苹果加尔的进食过程——这糟糕的吃相让一向不在意餐桌礼仪的云宝也觉得过于粗鲁了。
一个小时后,肚子鼓鼓的苹果嘉儿叼来几条带叶树枝,给自己铺了个简单的床,像只猫般转了几圈,踩了几遍奶后,打着呼噜睡着了。
“紫悦,该你干活了,”晓冉轻轻拍了拍紫悦的肩膀,来小马谷后没熬过几次夜的小马实在是顶不住连续熬两个晚上。
“嗯……好……”紫悦晃晃悠悠的上前,对着苹果嘉儿施展起了魔法。
大约凌晨三点,苹果嘉儿的耳朵终于恢复成小马耳朵,尖锐的犬牙也全都消失不见,救援成功了,这场闹剧也终于结束了。
月亮已经跑到了山的尽头,太阳又即将升起,晓冉抱着珍奇和碧琪,紫悦则用魔法托着剩下的小马,将她们统一带回了图书馆安置,而晓冉和紫悦终于碰到了自己的床,刚沾到枕头,就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的六点,苹果嘉儿伸着懒腰坐直了身体,发现自己竟睡在图书馆的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已经不再尖锐的犬齿,她知道,紫悦已经把自己变回来了。
出于礼貌,她悄悄地从沙发上起来,越过自己打地铺的其他朋友们,回到了苹果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等到傍晚时分,她才回到了图书馆,想问问紫悦她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自己的冠军苹果在哪里。
这时,紫悦和其他的朋友们已经相继起来了,穗龙和碧琪挤在厨房里,珍奇和云宝依旧躺在沙发上,一副虽然醒了但明显还没睡够的样子,柔柔已经回家喂小动物去了。
“嗨,紫悦,”苹果嘉儿提着两篮子苹果进了门,一边打招呼一般盘算着自己一会儿应该怎么问关于比赛的事。
“嗨,苹果嘉儿,”紫悦无精打采的打着招呼,“知道吗,昨天的比赛你得了冠军呢。”
紫悦主动提起这件事反而让苹果嘉儿更加放心,“那……它在哪呢?我想让晓冉给我和这颗冠军苹果拍张照。”
听见苹果嘉儿的话,坐在沙发上的云宝和碧琪反而笑出了声。
紫悦更是走到了苹果嘉儿面前,摸了摸她的肚子,缓缓说道,“在这呢。”
苹果嘉儿愣住了,脑海中随即出现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想法,“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昨晚你蝙蝠化的时候,把那颗苹果全吃进肚子里了。”紫悦缓缓说道。
苹果嘉儿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在开玩笑吧?\"说完,她确认似的看向了紫悦、穗龙、珍奇、云宝,然而她们都只是冲自己点了点头。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苹果嘉儿猛地跪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哀嚎,而楼上还躺在床上的晓冉不耐烦的卷起了枕头,恨不得让里面的棉花把这该死的噪音全都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