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林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灯架的铁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郭大河身上那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突然变得特别刺鼻，就像打开了一坛放了很久的咸菜缸，混合着汗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咽了咽口水，原本捏得紧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 这股味道里有人间烟火气，有世间百态，这不也是一种修行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泉水冲洗了一遍。嘴里念的佛号不再只是普通的字句，而是变成了金色的水流，顺着血管从头顶一直冲到脚底。他脑子里回想着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突然明白了，之前自己躲着郭大河，还有非要争个输赢的急躁，都是因为太执着于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眉心那块刻着 “净” 字的胎记猛地发出耀眼的金光，至林感觉自己的意识一下子飘到了半空。他看见浑浊的河面上，一尊金色的佛像正朝他眨眼睛，佛像长长的睫毛扫过水面，荡开的波纹里浮现出一行字：“心里的执念就像一把锁，现在能打开了吗？”
“能打开。” 至林在心里默默回答，手指上的梵文字符瞬间变得又大又亮。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尊几百米高的佛祖幻影从体育馆的屋顶穿了出来，佛祖身上金光闪闪的袈裟擦过场馆的灯光架，玻璃墙在这金光下变得透明。
整个体育馆都被一层琉璃色的光芒笼罩住。佛祖左手托着紫金钵盂，右手做出施无畏印的手势，掌心洒下的金光像瀑布一样，所到之处，地上用血画的阵图发出 “噼啪噼啪” 的声音，红色的光芒就像被太阳晒化的薄冰，很快消散。
“啊 ——！” 洪火羽被这金光一下子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十字木桩上。那些凝结在血阵里的鬼脸在金光中慢慢消失，血阵中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暗红色的血线也一节节断裂，最后变成了粉末。
至林眉心金轮骤转时，郭大河看着至林的佛影在灯架上发呆。
他盯着佛光里浮动的尘埃，忽然想起今早搅水泥时悟的太极劲 —— 原来佛道殊途，却都讲究个 “气沉丹田”。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李思贤像只偷油的耗子往后台钻，他手一抖，怀里的桃木剑 “哐当” 掉在铁板上。
郭大河突然睁眼，三白眼里寒光乍现。他抓起桃木剑翻身跃下，工装裤的破洞在风中翻飞，落地时正好挡住李思贤的去路。
“天地为炉谁作主？我将星斗炼金丹。” 他突然念起口头禅，李思贤正想绕开，却见郭大河左手捏了个三清指诀，右手桃木剑 “唰” 地划出道家符胆，“你这带血的身子，正好给我炼炼朱砂。”
李思贤掏出短刀乱挥，郭大河却像拎小鸡似的抓住他手腕，掌心突然贴上周天八卦符。“滋啦” 一声，符咒在对方皮肤上烧出焦痕，这小子惨叫着跪地，亮片西装下冒出青灰色的魔气 —— 原来早被血阵污染了。
“胸中自有乾坤在，何惧人间路不平。” 郭大河踩住他后背，从裤裆掏出半米长的 “咸春” 古剑，剑鞘上还沾着昨晚的面条汤。他拔剑时突然顿住，三白眼看了看剑尖的锈迹，又摸出块破布擦起来，“笑指星河作酒筹，一剑霜寒十四州……”
李思贤趁机掏出藏在靴筒的匕首，刚要刺向郭大河膝盖，就见对方突然请神 ——“神打?吕洞宾上身！” 郭大河的眼神骤然变得飘逸，剑尖挽出三道剑花，竟在空中写出 “纯阳” 二字。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剑劈开混沌烟！” 古剑 “咸春” 带着腌菜般的咸香劈下，李思贤的惨叫声被剑气震碎，身体化作点点血雾，被郭大河用张黄符接住，折成个小三角塞进裤袋。
“收了你的血煞，正好给师兄上柱香。” 他拍了拍符包，三白眼又开始发直，忽然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用太极劲搅这血雾…… 会不会比水泥好练？”
此时佛祖幻影的金掌正压向血阵，洪火羽的血线在佛光中寸寸断裂。她看着郭大河干净利落的一剑，突然拽住洪雪峰的胳膊：“走！这疯子比和尚难对付！” 兄妹俩撞开西侧门时，正撞见梁芳苹带着防暴组冲来，符咒盾牌上的 “镇” 字在灯光下泛着红光。
“南天门防暴组！结阵！” 梁芳苹的吼声未落，队员们已举着破魔棒组成方阵。郭大河突然从地上弹起来，三白眼里闪过清明，抓起 “咸春” 古剑往人群里冲，路过时还拍了拍队员的盾牌：“这桃木心的盾牌不错，就是符咒画反了。”
他边跑边往丧尸堆里甩符咒，黄符在空中自动展开，有的化作火网，有的凝成冰棱，竟是龙虎山的 “九宫八卦符阵”。有只吸血鬼刚扑到他身后，就被郭大河反手一肘击中咽喉，这肘子带着太极劲，竟把对方的颈椎搅成了麻花。
“踏破昆仑龙虎斗，醉眼睨沧溟。” 郭大河踩着丧尸的肩膀跃起，古剑 “咸春” 在空中划出银弧，将最后几只漏网的吸血鬼枭首。血珠溅在他油腻的工装上，倒像给那破洞绣了朵红牡丹。
至林的佛祖幻影渐渐淡去，看着郭大河在尸堆里闲庭信步，忽然明白了 —— 道家的 “天地不仁”，原是与佛家的 “慈悲为怀” 殊途同归。
郭大河擦剑时突然回头，三白眼眨了眨，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蹲在地上又开始画圈，这次嘴里念叨的竟是《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就像水泥拌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