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傅寒峥紧握着许穗宁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刻入骨血。
他步伐迈得很快,边走边交代着。
“林越和李山我了解,之前在部队里表面不错,身手和警觉性都没话说,你去哪里都让他们跟着。”
“宋苗苗是徐叔推荐的,我不太了解,但她是女同志,能贴身保护你。”
“本来我是想过几天给你打声招呼,再把人带过来给你介绍的,但我突然要离开,只能这么贸然把人带回家,希望没吓到你。”
“没有。”许穗宁声音很轻,“你安排的很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四合院。
傅寒峥脚步一顿,转身,面对面看着许穗宁。
这阵子,他俩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突然要分开,他很不习惯。
许穗宁也是。
她稍稍仰头,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望着他,眼底满是眷恋和不舍。
但没有办法。
傅寒峥有他的责任和使命,作为妻子她要理解,不能拖他后腿。
“阿峥,你赶紧走吧。”
傅寒峥看了眼时间,又将她揽进怀里,嘴里还在叮嘱着。
“除了保护你的几个人,遇到其他事,找二哥和姐他们、老爷子那边都行,我都嘱咐过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欠的人情我来还。”
得知他必须要去西北后,他在办公室打了好几个电话。
亲近的人都嘱咐遍了,让他们关照下许穗宁。
虽然她自立能力很强,或许并不需要。
但作为丈夫,他不能陪在她身边,是他的失职,要尽所能为她做些什么。
“好。”许穗宁回抱了下他。
余光看到杜斌已经从吉普车上下来,时不时往这边看,神情焦灼得很。
她轻轻推开他,出声提醒:“杜斌好像在催你。”
傅寒峥嗯了声,克制地松开了许穗宁,“照顾好自己。”
担心会舍不得,他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看到傅寒峥上了车。
许穗宁情不自禁,抬脚追了上去,扬声喊。
“傅寒峥!”
“你答应我的,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已经上车的傅寒峥,听到她染着哭腔的声音,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心里勇气一股强烈的冲动。
下一瞬,他重新下车,冲到许穗宁面前。
二话不说,把人一把抱起来,带到了吉普车里。
“开车。”他沉声吩咐。
许穗宁眼睛瞪大,眼底满是惊愕。
“你不是要开会吗?还能带家属啊?”
“想什么呢。”傅寒峥失笑,手臂紧紧抱着她,“就是能带,我也不会带,那边气候不太一样,你肯定不习惯,我不想你过去吃苦。”
前世她做餐饮生意,全国各地方跑、学特色美食,啥环境还待过。
不过,分别在即,许穗宁浪费时间没争辩这些,问他:“那你带我去哪儿?”
傅寒峥目光紧盯着她,抬手剐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嗓音温柔低哑。
“你送我去军区机场。”
“杜斌不去西北,等下让他送你回来,就是有点打扰你睡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就那么冲动地下车把人带过来。
等脑子清醒下来,车子已经开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有。”许穗宁摇头,握住他的大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能多和你相处会儿,可比睡觉重要多了。”
傅寒峥眉眼微微扬起,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累了就歇会儿。”
前排的驾驶员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他不会眼花了吧?
傅团长性格那么淡漠的人,竟然这么黏媳妇儿,去外地开个会还缠着让媳妇儿送?
他瞅了眼副驾驶的杜斌,杜斌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表情淡定得很。
“保密。”他和驾驶员低声嘱咐。
作为傅寒峥的警卫员,他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傅寒峥外在形象。
不能让人知道他家团长私底下是个妻管严、惧内。
不过,杜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帮忙瞒着,傅寒峥灵机一动就让部队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怕媳妇儿。
……
很快。
吉普车抵达军用机场外。
许穗宁不方便进去,两人就在此分别,傅寒峥上了另一辆车。
吉普车里。
傅寒峥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
心里某一处仿佛被抽空似的。
空荡荡的、很不安稳。
良久后,他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点燃,拿到唇边吸了一口。
先前和穗穗在一起,他没犯过烟瘾,还以为是戒掉了。
这才刚分别……他烟瘾就犯了。
机场里。
徐天福和他的警卫员、还有几个战士们,神情焦灼地徘徊着。
西北军区专门派出小队清缴那些悍匪。
悍匪的聚居地置海拔高,山林密布,地理环境复杂。
傅寒峥之前执行护送棉花种植专家的任务时,路过这里,和那些悍匪打过交道,对他们相对了解一些。
西北之前想借调他,就是想让他参与任务,谁知道被傅老干预了。
他西北那位老战友,这回是真的犯了难。
借调不成,老战友就想着让傅寒峥和任务小队讲讲那些悍匪的情况也成,所以喊了他们一行人过去开会,傅老还是干预。
后来,徐天福也没辙,把选择权交给傅寒峥。
直到看到傅寒峥过来,徐天福才松了口气。
“刚才听傅老说你刚新婚,不让你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傅寒峥看着领导,俊脸冷峻严肃,一眼一板的。
“首长,我是军人,有我的使命。”
“既然是为了清缴悍匪,保卫边境人民的安全,自然责无旁贷。”
说着,他语气顿了下,“况且,清缴悍匪这事关乎我妻子的安危,我无论如何都得去。”
“也是。”徐天福点头。
看到傅寒峥这么在意老战友的女儿,他眼底闪过一抹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这次那边任务结束了,没啥顾虑了,你和宁宁得补办婚宴。”
“我那老战友就留下这一个闺女,你可不能连个婚礼都不办,悄悄领个证就把人娶了,这对宁宁太不公平了。”
听到许穗宁的名字,傅寒峥冷硬的眉眼缓和了些,嗓音深情温柔。
“放心。”
“结婚该有的,我都会给我家穗穗安排,一样都不会少。”
“好好。”徐天福笑得嘴合不拢。
傅老这个小儿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幸好,当时他没有听那几个老伙计的,阻止这对小情侣。
不然人家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他这么搞,不是平白招人嫌弃么。
……
另一边。
许穗宁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视野中。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眼眶里有雾气浮动,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原来送亲近的人远行,真的会忍不住落泪。
牵肠挂肚的感觉。
“嫂子。”杜斌走过来,低声提醒:“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在等等。”
许穗宁摇摇头,目光执着地看着前方,像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不远处有飞机起飞,她才收回了视线,客气地看向杜斌。
“麻烦你了。”
上车后,她抬手摸了下脸颊,掌心一片濡湿。
只是开会而已,肯定不会有危险。
她默默祈祷着。
回到四合院。
远远的,她就看到王婶在院外张望着,看到她回来,更是小跑着过来。
“宁宁。”
王婶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拉住她,“你这傻孩子,小傅这身份出门执行任务那是家常便饭,以前不都好好回来了?”
“快,别哭了,婶子给你煮了红糖元宵,回去喝点暖身子。”
“嗯。”许穗宁也不想哭的。
但一想到他去西北,她就放心不下,不自觉眼泪就流出来了。
折腾这么一圈,许穗宁身体疲惫得不行,躺下却睡不着。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这阵子她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时傅寒峥在身边。
现在他离开了,明明身体很累,但脑子很清醒,毫无睡意。
毕竟他去的是西北,前世他牺牲的地方,她怎么能完全放心?
过了很久。
她才支撑不住睡去。
半夜,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梦到了傅寒峥。
遮天蔽日的山林里,他衣服残破,有血迹从胸口透出来。
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但一双眼眸锋锐如鹰隼,死死地盯着某处。
“砰”
突兀的枪声响起。
“傅寒峥!”许穗宁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小脸更是惨白一片,惊恐得身体战栗。
尤其想到梦境里的傅寒峥虚弱的模样,她心脏揪着疼,呼吸都有些艰涩。
先前她做的梦,都是她前世发生的事,她的视角看到的。
但这回……
是因为日有所思,晚上做的噩梦吗?
一定是噩梦!!!
他说了去西北是开会,又不会去山里,那些都是她的梦魇。
因为这个梦,她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起来。
王婶看得又是一阵心疼,宋苗苗几人也安慰她。
吃完早饭。
她开车去了郊区的寺庙。
傅寒峥不信鬼神,她最早,其实也是不信的。
但从傅寒峥前世去世后,她开始信鬼神,挣到钱后更是每年都会给寺庙捐钱。
寺庙在山上,她全程步行爬上去。
大冷天的,又是工作日,庙里人很少。
许穗宁拿了祈愿符,一笔一划写下傅寒峥的名字,挂在高高的枝丫上。
在佛像前。
她跪地、叩首,态度虔诚,祈求傅寒峥平安。